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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留情地压了回去。
那声音不屈不挠,又想掏出一些画面来佐证,可那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出现在燕拂衣的面前,就也被那一天旋风卷进去,绞成乱七八糟的碎片。
燕拂衣没看见,于是有些得意起来。
你瞧。他对那小声音说:你没有证据——我有,师兄说过,他会等着我。
他记得的。
师兄在他们的山谷里,建起一座小木屋,等他完成任务,他们就可以住进去,再也不出来。
燕拂衣于是很精神地对那个小声音说:我要去找师兄了。
对,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因此很有资格得到自己的奖励。他可以去找师兄了,然后,他们会一起过很好的生活。
燕拂衣面前的场景,在须臾间发生了变化。
他被困在一处牢狱,头顶上是天雷轰鸣,脚底下是血海翻腾,周围有无数魑魅魍魉的黑影,都扭曲成可怕的形状,争相想要扑到他身上来。
他双手都被缚在头顶,无力挣扎……然后突然,师兄出现在他的面前。
师兄只是一挥手,那些困住他的锁链,就像看见天敌的蛇一样,惊恐地向后缩去。
他身体无力地软倒,掉进师兄怀里。
燕拂衣发现,那一直困扰他的,仿佛在灵魂里的疼痛,突然都不见了。
一股新的力量被注入到他的身体,而旧的病痛随着那些被风卷走的画面一起,吹得愈来愈远,他的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来,连手都被师兄握住了。
师兄牵着他的手,朝一片开满花的地方走去。
那里有蓝色的天,白色的云,五彩的花海,清澈的小溪。
在小路的尽头,有一间温馨的小屋——与他曾在心里偷偷设计过,又差点真的建起来的,一模一样。
燕拂衣愣了很短的时间,他想:那为什么我没能建起那座小屋呢?发生什么了?
可这一回,他没能再往深想去。
轻灵的风在他的灵魂中扫荡,把每个角落里隐藏的荆棘全都厚厚包裹起来,于是他可以随意在记忆里跌跌撞撞,都不会被任何尖锐的枝丫刺伤。
他只是被师兄带着,往一片阳光里走,阳光里似乎还有很多人。
那些人都在冲他笑,冲他露出从前很少见到的,快乐和喜欢的表情,他们都喜欢他,说他做得好,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山谷里有着人间的四季。春天花会开,可以采来一些酿酒,再埋在树下;夏天他可以在屋后舞剑,师兄在一旁笑着弹琴;而秋天的时候果子熟了,从树上沉甸甸地坠下来,差点砸坏树下的酒坛;冬天会落雪,不是那种代表着永恒寒冷的雪,而是白白的、绵软的,会在小动物头顶上落下、又被甩成一蓬蓬的雪。
燕拂衣捧起一把那样的雪。
雪是凉的,可他眯着眼睛笑起来,有两只更温暖的手包裹着他的手。月亮在屋后升起,太阳在山谷的另一端落下。
好幸福啊。
燕拂衣突然感到脸上的潮湿,他有些诧异地摸到那些透明的液体,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景中出现。
疑问并没有持续很久,眼泪也都被无处不在的风吹散。
于是得以继续在美妙的黑暗中沉落,他只要闭上眼,终于可以在深达灵魂的疲倦中放松睡去。
因为他完成了任务,他赢了,他做得很好。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月亮,”那人的声音像是从天外,又像是从光亮的太阳里传来,“你值得幸福。”
第91章
幸讷离收了功法, 额上全是汗。
奇了怪了。
燕拂衣……守夜人就可以拥有强度这么夸张的神魂吗?
他明明是在给他治病,把记忆往更“好”的方向引导,可光是神魂下意识的拮抗, 就把他逼得使出浑身解数, 好不容易才达成目标。
更不要说最后压制的时候——要不是明知道他是个不到百岁的小修士, 还以为是什么修行千年的老妖怪呢。
还有啊,那个应玄机……
幸讷离斜着眼,看见“应玄机”把封好记忆的小守夜人接在怀里,感觉这位老不要脸的金仙, 从神色到动作, 都怪暧昧的。
不对, 一定有什么他还没领悟到的内情。
竹子精又偷眼去看谢陵阳,试图从那张冰块脸上分析出什么玄机。
当然还是失败了。
李浮誉按一按心口, 按下去一点翻涌的血气, 低声对那个魔族护法说了句:“有劳。”
“没事儿,我也没做什么,”幸讷离摆摆手,“还是玄机仙切入点找得准嘛, 不然, 还要多费好多力气。”
今天施展的法术,是幸讷离作为一只高阶妖族,生来便拥有的天赋, 但这天赋说强也强,说弱也弱——要是找不准施术对象最根本的症结, 便很难施法治愈。
还好……有应玄机在这里。
作为一个闭关千年的老神仙,他实在过分了解守夜人了。
夜柳看见师尊疲惫的脸色,一步蹿上去挡住竹子精的视线。
“五护法, ”女医尊笑得甜甜蜜蜜,“有些医道上的问题,能不能跟你讨教一下。”
“呃,这位师姐……”
“怎么就师姐啦,”夜柳笑吟吟的,不接他话,“哪怕按修成人形的时间看,你也比我大吧?”
幸讷离退了半步,讪笑道:“是在下唐突,久闻丹鼎真人有妙手回春之术,在您面前献丑了。”
夜柳挤着他便往房门外走,幸讷离伸着脖子,眼睛黏在某人身上,可碍于人家师尊师姐都在场,连叫都不敢叫。
夜柳又斜跨一步,把他往那方向的视线也挡住了。
“瑶台清修之地,”女修笑里藏刀,“别乱看呢。”
“砰”的一声,被用过就扔的魔族护法刚一踏出门外,房门就被重重关上了。
房间里只留下两个清醒的人。
李浮誉看看谢陵阳,对方垂着眼睛,不与他对视,拂尘微垂,一副清净修心的老神仙模样。
李浮誉琢磨出点什么味道,可他对千年之前的事情并不了解,如今全副心神又都系在燕拂衣身上,更没心思了解。
“……陵阳,”最后他只能假作威压,用“该有的”语气淡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考量。”
“是,”谢陵阳微微躬身,双手为礼,“弟子谨记。”
李浮誉想了想:“上次让你找的那个女孩儿,找到了吗?”
谢陵阳不由微微一笑。
“他……守夜人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师尊有所不知,并未需要徒儿费力去寻,那女侠在修真界已声名鹊起,是个很惊才绝艳的散修呢。”
李浮誉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叫什么?”
“如您所想,”谢陵阳道,“关女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