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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弯,很快又笔直柔顺地落下,青年似乎是乍然想到了什么,蓦地一蹦而起,飞快下床。

“对了——”

隋策跑到桌案处,在旁边的柜子里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翻找,不知是在寻何物,片刻后才窸窸窣窣地握着一件东西神秘地走来。

“干什么?”

商音见他手藏在身后,探头想瞧个究竟,却几次三番被他躲过。

“什么啊?”

隋策绕到她背面,半倚在床上,怕她偷看还不由分说地将脑袋掰回去。

很快颈项间便多出一抹清爽的冰凉。

她夏日的里衣十分轻薄,对此感受得颇为真切。

商音立刻低下头,两指拈起锁骨上那串做工略显拙劣的珍珠链子。珍珠不是上品,大小还各有千秋,实在算不上贵重。

隋策屈腿一搭手,笑道:“我自己做的,少时跟着别人学养蛤蜊,一养就是三四年,好不容易养大了拆开,结果只得这些。”

“我于是想着,何等辛苦费力才得一串,可不能随意舍了人,必得等将来成亲,谁是我媳妇就送给谁。”

“原本几个月前便准备回家取了给你的,可惜一直有事情耽搁。”

商音目光怀疑地压下眼皮,“我们成亲之日你怎么不给?”

“……你那时候像我媳妇吗?”

这理由算是勉勉强强,她手执珠链,再对照不远处的铜镜遥遥观赏,只觉怎么看,怎么难看。

“不行不行不行……太丑了。”

公主殿下说话就要摘。

“……”

隋策没见过如此不给人面子的,忙拉住她手腕,“喂,我一腔温情,我的心意啊,你嫌丑?!”

商音理直气壮,“心意也架不住它真的丑啊!太拉低身价了,我不要戴。”

“你有衣裳遮着,戴在里头又没人瞧见!”他继续坚持。

公主依旧我行我素,“怎么瞧不见,我自己就瞧得见。”

两人从争执拌嘴到动手动脚,一个要取,一个反对,不多时便在床上扭打起来。以至于,端奶茶来的婢女们在外头叩门,都能听见里面的动静。各自掩嘴偷笑。

“少爷。”

府里待得久的侍婢还是习惯如此唤他,“奶茶热好了。”

隋策:“进、进来……”

床上的两位主子张皇收拾好衣着头发,一副凛然肃穆的模样端坐得略显生硬。

临睡前一碗热奶茶是隋家的习惯,据说能够安神助眠。

婢女收拾完杯盘退出去后,外间的灯便灭了,只屋内留了一盏,照得视野昏昏的,漆得油亮的檀木柜椅于烛火下近乎发光。

商音是头一回在旁人府邸过夜。

她枕的虽是自家枕头,但鼻息里深深一嗅,仍能闻到别的香气,同隋策身上的,有些类似。

忍不住,就多嗅了几下。

隋策睡在靠墙一侧,闭着眼睛面朝着她,尽管困得犯懒,仍旧开口问:“怎么了?”

商音道:“闻闻你家床榻上熏的什么香。”

她凑在薄被里专注地琢磨少顷,“和你……衣料中的味道差不多,挺好闻的。”

这回他倒奇了,睁眼问:“是吗?什么味儿?”

隋策还抬起胳膊特地闻了闻,“我身上还带香气?我很少熏香的。”

她答得颇为直白:“有点像烂木头的气味。”

隋策:“……”

不愧是公主殿下,永远都如此能煞风景。

这应当是商音和他第一次头挨着头同床共枕。

在南山围场那会儿,隋策为了避免尴尬,只拥被半靠着软枕而眠,自是没有现在眼对眼来得直接。

与之在同一高度平视时,商音才发觉,自上而下看隋策,他的五官眉眼会比以往更深邃。

青年白日间恣意乖张,仿佛什么事都难往心里去,然而此刻闭目休憩,眉心却若有似无地皱着。

可见,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商音一言不发地注视许久,试探性地伸出手。

尚未触及到他的脸颊,隋策已有所感,掌心覆上来握着她的,先是牵到唇边轻轻蹭了一下,然后才收进怀中。

身后的灯烛不安地跳了跳,墙上都是巨大的灰影。

她终于开了口:“为难老人家了,一把年纪还受这些罪。”

隋策听出来这话里的自责,将五指握得紧了紧,语气尽量自然地表现出轻松:“横竖老爹岁数也大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与其陷于朝里的是是非非,倒不如早点抽身而退。

“他的性子的确不太适合做官。”

话虽如此……

但主动辞官和被迫革职毕竟是两码事。

“同那边的梁子已经结下。”商音欲言又止,“往后的路,恐怕更不好走,你……我们得做好准备。”

隋策抬起眼皮,瞳眸深处清澈而幽邃,他淡笑着贴在枕上略一点头,说:“嗯。”

绕过她腰肢的手臂没怎么用力气,便已将人捞到近前,环抱着应下:“知道。”

商音在他怀里扬起下巴,“你若在朝中遇到什么麻烦,或是刁难,记得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有我的人脉,说不定能帮到你。”

她其实还想嘱咐什么。

明明一天下来心中很不踏实,可又觉得,隋家最近事多,他已经够烦的了,何况这些事还都是因自己而起。

于心有愧,言行不免就生出诸多犹豫。

隋策:“……好,一定。”

他道完“好”字,语气听着便已经很疲惫了。

商音没舍得再搅他的好梦,只能困在他臂弯间,不大舒适地合眼睡下。

……贴得太紧,又闷又热,真是一点也不舒坦。

原以为吏部的文书要过两天才到,没想第二日清晨就送来了,还并非吏部下发,而是由内阁审批后皇帝亲笔拟的诏书。

鸿德帝在圣旨上给足了隋日知面子,遣词委婉,对于光禄寺大祭上的疏漏,只轻描淡写一句就遮了过去。

能看出来,天子的气至此也差不多该消了。

隋氏一族的荣耀到这一辈,最风光的便只剩下隋策一人,族里旁支要么远派地方为官,要么就是挂职虚衔。来头虽大,实权却有限。

商音陪着隋家两夫妻用完了中饭才坐马车返回公主府。

午后的太阳正烈,晴空无云阻碍,光便暴虐地当空落下。如此迫人的热浪哪怕是有华盖遮顶,也一样叫人睁不开眼。

她用团扇挡在太阳穴边,急匆匆地准备进门,那石狮子后的一个身影像怕错过了似的,也跟着快步而出。

比骄阳还明媚的云家姑娘单薄地站在不远处看她。

商音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了,带着几分狐疑停下步子,在炎夏酷烈的大太阳中颦眉端详对方。

云思渺不敢离得太近,一是为避嫌,二来亦畏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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