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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音一面气哼哼地磨牙,一面不屑道,“你有本事再加啊。”

不想他能屈能伸地摊开手,“我没本事,不加了。”

她那一口气刚咽下去不过半瞬,很快就回过味儿来,指着他鼻尖质问,“你故意抬我的价?”

隋策眨了下眼,承认得毫不脸红,“是啊,我故意的。”

“怎么,后悔了?”

他这一句话仿若一语双关,道出口后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怔了一怔。

青年挂在唇边的冷嘲热讽不自觉褪去,他像是为了掩饰情绪,一眨眼后便瞥向了别处,展开扇子风度翩翩地装模作样。

商音面不改色地冷哼,“笑话,本公主缺这点钱吗?”

话并非正面回答,隋策意味不明地颔了颔首,“那殿下您慢慢逛,卑职不奉陪了。”

她盯着街上的那道背影,贝齿左右磨得用力。云瑾此时方上前来,与花店掌柜对视一眼,问她家殿下:“花店……当真要买吗?殿下一时气话,其实倒也不必……”

“买!”

“怎么不买。”商音输什么都不输气势,“让管事开银子。”

隋策或许是与什么人相约在这近处的酒肆赴宴,她离开花市往前行了不多久就看见他摇着扇子进去。

酒楼不及“杯莫停”雅致,许是价格便宜,什么三教九流的都在里头吃喝。

他那模样扎眼得很,甫一露面,坐在周围的几个花娘便冲这边抛起了媚眼,惹得边上的世家子们不怀好意地吹起口哨,还拿手肘捅了捅隋策,示意他招姑娘喜欢。

“那公子瞧着好生面熟。”

身后的胭脂铺前,年轻的小姐妹交头接耳议论,“似乎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了。”

“哎呀,隋驸马你还记不得?从前常在御街一代巡视的。”

“啊,是隋将军呀?”

她颇感诧异,而后定睛打量一番才信了似的,“他从前着戎装倒是不觉着什么,眼下换了装扮,反而清俊了不少。”

另一个赞同,“何止,我瞧比小方大人还好看呢。”

年长的揶揄道:“喜欢啊?反正隋大人孤身一个,你不妨回去让母亲替你说媒呗。”

“哪儿轮得上我呀。”她略感遗憾地笑,“想嫁进隋家的大有人在呢,咱们的身份肯定是配不上了。”

这声音自重华公主背后走过去。

她抿着唇面色不愉,云瑾在旁偷偷看时,只觉殿下嘴里的一口银牙咬得滋滋直响,简直能泛出火星来。

和离的旨意虽是鸿德帝派人亲自送到重华府的,但此事一出,挨休的隋策在坊间的名声反而暴涨,人人皆道他不容易,忍受四公主足足一年,最后还没落得个好下场。

而勋贵们的想法更是清奇——能包容宇文笙那么久的男人,他一定不简单!连重华公主都可以忍耐,还有什么是忍不了的,自家闺女嫁过去必然不会受委屈。

一时间上隋府说媒的络绎不绝,隋家大公子莫名成了香饽饽。

反之,对商音的揣测大多是老生常谈了,世人见怪不怪——重华公主嘛,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别说是和离,谋杀亲夫也不稀奇啊。

酒肆内,不晓得哪位阔绰的老板娘给他们送了几壶好酒,京营里的少爷兵们知道是沾了隋策的光,一个劲儿地调侃他。

青年却没说什么,垂眼摆弄手里的酒杯,唇边的笑很寡淡。

不经意瞥到窗外时,明媚鲜妍的少女伫立在人来人往当中,发现商音也同样注视这边,他表情先是一顿,神色随即锋利起来,好似非要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过得多自在似的,得意地挑起眉,朝她一举杯盏。

哼。

“回去了!”

果不其然,公主气得扭头就走。

隋策还维持着得意的神态,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处,视线却也没有挪开,到了最后,反而显得有些落寞。

**

花市送来的牡丹玫瑰摆满了院子。

夜里,商音将天价请回家的雪山之巅修完枝叶,往窗边一推,正好和桔梗花并排。九月恰是花期,白色的桔梗在她这小半年地精心莳养下开得繁华灿烂。

她拿手指轻轻抚了抚,甚至不敢太过用力。

桔梗便温柔地一点头,安静得悄无声息。

商音在桌边支着脑袋沐浴月色,她特地熄了所有的灯便于清辉入室,下人们都被打发回房休息,万籁俱寂。

公主侧过身时,背后的酸枝小榻就撞入视野里。

说不上为什么,这张矮榻她没叫人搬走。

但平日几乎也没有用场,被褥枕头全撤了,只露出其中雕刻精细的鸳鸯戏水纹样。

这还是当初成亲时,宫里给置办的。

商音慢条斯理地拂过漆得光亮的刻纹,莫名想起那天黄昏彩绸绣球高挂,乌泱泱的仪仗前呼后拥,华贵的轿辇穿过永平城最热闹的街,喜气洋洋地抬进这座府邸。

彼时她并不高兴。

但如今想想,或许此生也不会再有那么风光的一幕了吧。

真亏啊。

商音自嘲地摇头笑笑,最好的日子也叫她气过去了。

重华公主抬起视线,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环视着自己这方奢靡的住所,想着和隋策吵过的那么多次架,想着在怀恩街惊马,在围场山野躲追兵,想着偷偷背着今秋吃宵夜,想着每回给他留门,他脚步声里的小心。

原来都一年了。

她说:“过得真快。”

隋大将军回府时,他亲娘便觉察到他这次喝得比以往多,尽管人没醉还清醒着,但下盘不太稳。

杨氏忙命小丫鬟去煮酸辣汤来,让他先别睡,否则明早宿醉头疼耽误上职。

隋策坐在桌案前一个劲儿地同她说没事。

“你自己休息吧,不用管我,我不要紧,真的不要紧,真的……”

杨氏替他打扇子,不禁皱眉,“话都啰嗦了那么多还没事哪?”

隋策:“……”

“刚刚听子勤说,“她言语娓娓,“你今天在街上同公主起了争执,骗得她花了好大一笔钱。”

“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心情不好啊?”

“没有。”

他眉头一蹙,那样子看上去略显心烦,“跟她没关系。”

“还嘴硬。”妇人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句,“你有什么情绪,我能看不出来么?晓得你为此事不高兴,但公主无论如何也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隋策脱口而出:“我没想欺负她。”

杨氏温婉地据理力争:“你那就是在欺负她,她会难过的。”

他心头一刺,莫名著急起来,借着酒劲直言道:“我只是……不明白。”

隋策狠狠地抿紧唇角,仿佛找她说理一样,“她在宫里为什么半个字的表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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