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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观笙脸上对“疑似转世之人”的态度不太对,既不殷切,甚至带着一抹烦躁和厌恶。

他面无表情一招手:“来。”

孩子小跑上前,怯生生看他。

徐观笙道:“进去。”

孩子注视着灵傀周身的结界,犹豫着上前。

若是他能不被灵傀的问道结界排斥,那他便是真正的度上衡转世。

鱼青简也没料到真能招出灵傀,脖子都伸长了,目不转睛盯着。

若真是崇君转世……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具傀儡似的躯壳上,惟独封讳竖瞳收缩,直直盯着离长生。

离长生对崇君转世很感兴趣,忙不迭踮着脚尖往里看,虽然瞧不见脸,但不妨碍他低声赞叹:“仙人之姿啊。”

封讳:“…………”

众人将视线望向孩子的手。

伴随着一寸寸接近八字符谶的结界,徐观笙的呼吸几乎屏住。

就在指尖离结界只有半寸时,孩子忽然没来由地停住了。

徐观笙眉头紧皱。

孩子半转过身来注视着徐观笙,突然眼眸一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用稚嫩的嗓音问:“你所求为何?”

徐观笙眼皮重重一跳。

澹台府四处皆是水,众人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

轰——!

伴随着孩子的笑容,地面一阵摇晃,澹台府乃至整个南沅的水面扭曲出细碎的涟漪,地下水像被巨兽裹挟着翻涌而上。

徐观笙反应极快,面无表情一剑挥去。

剑光凌厉将地面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落到那孩子身上却如同切到了潺潺流水般,剑身带出一道水波后倏地消失。

水?

结界中的灵傀眼眸涣散注视着虚空,下颌处缓缓滑落一滴水珠。

滴答。

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孩子歪着头注视着徐观笙,用那张“丑陋”的脸笑起来。

“祈愿成真,功德换之。”

话音刚落,水面猛地腾起细细密密的水柱直冲云霄,在半空中汇聚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中。

整个澹台府四周皆是水柱,宛如鸟笼。 ?????????佈???????????????n???0?2???.???ò?m

鱼青简脸色一变。

昨夜大海捞针似的搜寻一夜大厄所在,总能察觉到水中的气息却完全捕捉不到。

……原来厄灵只是一滴水所化。

章阙祭出长锏,他常年和厉鬼打交道,从未见过大厄,蹙眉道:“水也能化为厄灵?”

“厄灵和厉鬼相差无几,我本来觉得那泉眼是水鬼所化的厄灵……”鱼青简一惊后又兴奋起来,“前所未有的滴水化厄,崇君八成都未见过!富贵险中求,超度了它渡厄司万古永存。”

章阙:“……”

还真是个疯子。

走吉一向不叽叽歪歪,确定目标后也不废话,直接抓住长刀,衣袍如火悍然朝着最上空的那滴水而去。

那孩子既然是大厄,便不可能是崇君转世。

度上衡的灵傀仍安安静静站在那,面纱下的眼眸泛着神性空茫注视着四周,好似只是过客。

封讳看也不看那具躯壳,也不插手大厄之事,视线一直落在离长生身上。

离长生似乎很好奇那具崇君灵傀,身体总是下意识朝他靠近。

见他身子都要越过栏杆了,封讳一把抓住他,蹙眉道:“离远一点。”

离长生一时没听出来是离水远一点,还是离那具灵傀远一点。

走吉动作迅速已寻到大厄所在,长刀带着附灵的金纹毫不留情朝着那滴水而去。

世间厄灵无人能抵挡得住附灵一击,但不知为何那滴水丝毫未被伤到,甚至将附灵的灵力一寸寸吸纳。

走吉一愣,怔然看去。

大厄竟能吞噬崇君的附灵?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吉还未细想,那滴水忽地当空炸开,轰然一声在虚空震开一圈扭曲的涟漪,直直将人拍了下去。

灵力所带的风浪将整个澹台府笼罩,离长生还在注视着那具灵傀,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整个人落入水中。

“噗通”一声。

封讳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结界传来。

“离长生!”

意识在半空中飘浮,离长生神魂不稳,早已习惯魂魄时不时离体的感觉。

只是这次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金铃声好像从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

逐渐近了。

离长生身躯沉重,茫然行走在荒野间。

他赤着脚踩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浑浑噩噩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乌鸦展翅在空中盘桓,落在废墟中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具行尸走肉什么时候倒下,能令它饱餐一顿。

离长生不为所动,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

金铃声还在响,聒噪。

离长生不知日夜地在干旱之地行走,好像摔倒无数次又被强行唤醒,继续麻木地向前。

不知倒下多少次,终于停在一处破旧的庙。

离长生愣怔许久,站在破庙之外和最中央那泥糊的龙神像对视。

没来由的悲伤和恨意如同潮涌般席卷脑海。

面纱遮挡下,一滴泪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滑落。

滴答一声,没入干涸的土地。

离长生听到自己在呢喃着:“得道长生,惟愿长生……长生……”

梦中的自己并未进入庙中,只是无端流着泪念着“长生”二字,逐渐踉跄着远去。

那是什么?

离长生第一次做这般清晰的梦,甚至能嗅到烈日晒在土地上那股灼热难闻的焦土气息,无望和悲戚笼罩这一方大地。

眼前场景扭曲着变幻。

破旧的城池中,年轻的澹台淙跪地而求,尊严随着满脸狼狈的泪缓缓流下,却求不来半滴救命之雨。

铺天盖地的怨气凝结成一点点钻进地底,将那滴未完全干涸的泪包裹住。

火焰冲天之际,泪化为大雨倾盆而下。

祈愿成真,功德换之。

“四灵讨奉,龙神祈雨。”

“落雨了!”

离长生倏地睁开眼睛。

这六年间每次噩梦后惊醒,不过几息就能将那些记忆片段忘却得一干二净,但此次他愣怔半晌,仍记得梦中那龟裂的大地和潺潺流水。

滴水化厄?

是梦中那滴泪吗?

离长生意识朦胧,迷茫睁开眼睛。

鸟笼困住四周,让澹台府十几个修士无法逃离,无头苍蝇似的拿着法器击打那无法撼动的水笼。

从离长生的视角看过去,他们浑身上下被一条条黑线穿透,功德源源不断被吸去最中央那滴水中。

大厄在吸食他们的功德。

恐怕南沅最近死去的人中也是因这滴水而死。

澹台淙不知何时已不在此处,鱼青简章阙和走吉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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