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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在桃花公主的蝴蝶结上,身体突然从后面被司君用力抱住。两块乐高碰撞几声,一同被晃到地毯上,紧接着,骆雪听到司君很长很慢的呼吸,和那其中滚动着的万千思绪。
心中的酸楚使得她闭上了眼睛,好半天,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问:“你不问问我会不会去参加他们的投票表决吗?”
他乖乖不动,任由她摸他的头发。
“我怕我会让你不要去。”
他知道,选择是骆雪的权利,而她也有能力做出自己的判断。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人、任何言论的裹挟,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亲人还是朋友,理论上,当然也应该包括自己。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即便再清高、再正直的人,感情上的自私也无法摒除。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足够理智地面对,所以连同她谈论都做不到。
“再许九百九十九个愿望好不好?这次我不嫌多了。”他的呼吸变得艰难,说出口的话也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我们从头开始,你再考我一遍。”
一句话让两个人陷入了漫长的安静中,明明还没有到世界末日,悲伤的乐章却好像已经提前奏响。他们在签订考试协议的时候都觉得这是个麻烦事,许九百九十九个愿望很麻烦,完成九百九十九个愿望也很麻烦,到了现在,他们才懂得那一刻的珍贵。
那天的黄昏是怎样的,宣誓台上的玫瑰花是什么形状,漫天的彩带是如何飘落的,司君其实都记得。可他又很后悔,没有记得那样清楚。
“那天我只想着把色彩送给你,可我都没有认真布置天空,再来一次好不好?”他说,“再来一次……我给你准备最美的黄昏。”
要最美的才配得上她,有一丝一毫的瑕疵都不行。
脖子里有凉凉的液体滑落,骆雪也没忍住,任由眼泪流下来。
他们不能回到过去,那块乐高终究还是没被拼上去。骆雪懂得他的难过,所以不愿意勉强他。可在睡觉前,司君却又主动提起,说:“我明天再去买一套乐高。”
骆雪疑惑地抬头,看他。
“你要记住,你还没陪我拼过乐高。”
失语片刻,骆雪轻笑了一声:“幼稚。”
可是……也说不清是先买了乐高回来的她更幼稚,还是死活不愿意配合的他更幼稚。
一个是站在超市里,忽然意识到他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过,一个是轻易识破了她的小心思,就是要在她的心里留下这点亏欠。
他这次没和她拌嘴,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说了一声“等我”,便进了浴室洗澡。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来,骆雪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便开始一个人在屋子里闲逛。她像之前一样,拿了那叠便利贴,打开他的衣柜,一件件衣服看过去,给喜欢的贴上“骆雪喜欢”,给不喜欢的贴上“骆雪觉得一般”。
看到第五件时,手机震动了两下,骆雪按下接通键,对着听筒“喂”了两声,才听见一声瘪瘪的“对不起”。
“刚才查到考试结果了,我没考上。我真的努力了,这一个月我眼睛都近视了,可就是考不上。”到了这时,安静蕊才开始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学习,她的基础实在太差,就算这一个月的时间几乎不怎么睡觉,她都还是追不上别人。
命运和考试都是个该死的东西,根本不会因为谁的祈求而心软开恩。
“没关系。”唯一一次,骆雪在学习上对安静蕊一点都不严厉。
“但是,”安静蕊有些着急地说,“但是我在那个交流群里,看到一个你们学校的人,她考上了,我加了她的好友以后,才知道她是你朋友,叫关小诗,你知道吗?”
“嗯?”骆雪说,“不知道。”
除了学校上的事,她现在和关小诗联系不算多,倒是没听关小诗提起过也参加了这个考试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害怕,有她在,肯定不会所有人都投同意的。”
“那个那个,小雪呀,”安静蕊刚说完,电话就被席爱抢了过去,“听小蕊说,你现在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呀?”
骆雪微微一愣。席爱以为她是在意隐私,连忙解释:“她也没跟我说别的,只是我前些天觉得你自己住在外面不安全,想让你回来住,她才说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男朋友,住在一起,可以保护你。妈妈不反对你交男朋友,就是……你们如果有空,可以带他来家里吃个饭。”
带他来家里吃个饭……
这是骆雪从没想过的事情。
“要不,过几天,过几天等投票这个事过去以后……你们过来……”
虽然是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可席爱的语气急促,到最后竟然带了哽咽。骆雪后知后觉地明白,席爱打这个电话,说这件事,其实不是真的为了探听她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交往,而是在提醒她,让她别忘了她还有个家,她还没带男朋友回去,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情。
“嗯……”她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忽触及到打开了一半的衣柜。
刚才她一直看柜子上方挂着的衣服,竟完全没注意到,柜子底下竟放着一个还没完全扎好的风筝——那是龙的形状,和曾经他画在雪地上的一样。
她在这边忽然没了声音,席爱着急地唤了两声:“小雪,小雪,听到了么?有空回来吃饭,我们等着你。”
骆雪使劲咬了咬嘴唇,压住那股委屈心疼的情绪,回了一声:“好。”
挂断电话,她捏着那本便利贴站在那,忽然变得无措。
到了这个时刻,别人都要为了投票的事来跟她说两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个人都希望她的选择符合自己的立场。可只有他,什么都不说。他不说他对她的爱,不说他离不开她,他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让她心软的理由,但他一句都没有提起过。
他对她最大程度的干预,就只是倔强地留下那两块乐高,留下他们的那点不圆满,然后流着泪问她能不能再许九百九十九个愿望。
沈迦说得很对,他看似强大,可他从不善于为自己争取,因为他尊重每个人的意志,更何况是他爱的人。哪怕他已经给了她所有能给的爱,他也不会借此邀功,不会要求她回报什么。
可沈迦说得又不完全对,因为在得到这样的爱以后,她也不是自由的。
风筝的做工并不算多精细,看得出,他没有用法术,而是自己亲手一点点扎的。风筝的线长长的,只握在她的手里——别人飞在空中,都还有其他的爱,其他的牵挂,可他只有自己这一根线。
这一刻,骆雪忽然明白,如果她注定要率先走向死亡,那么他会是唯一被放逐的风筝,也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人。
爱让人自由,可分明,也能将人永远困住。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