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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平静。

往日和李重焌相处时忽略的细节,忽然间浮现了出来。

她后知后觉,甚至有些后怕。

李重焌的那句诗并非是寄错,也并非是胡乱写的。在他看来,她和他已经有了约定。

那么他最后写来的恭喜她成为昭仪的那封信……

那根本不是问候!

*

暮春时节,李重焌抵达贺兰山。

正值酷夏的时候,李重焌击溃了凉州叛军。

凉州已平,北戎又犯。

他虽无时无刻不惦念着长安,却无法立刻赶回,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李重焌徒步登上高冈,看着远处的流民,他们面色麻木,茫然无依。

燕朝后期,世家豪族势大,土地兼并严重。那些豪族们坐拥良田千亩,土地何来,不过是从这些百姓手中掠夺的。

于是百姓沦为流民,各地纷纷起事。

李重焌从戎时曾豪情万丈,他不喜这荒唐世道,不喜朝廷奢靡。

但李家成功夺得了江山,一切却仿佛没有改变。

李家出自陇西,成功建立周朝,少不得陇西勋贵出力,自然,成功后,陇西勋贵也少不了分一杯羹。

从河东世家势大,到陇西勋贵独尊,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

流民、百姓、甚至是低微武官,与从前没有什么分别。

李元璟能看出其中的弊端,身处其位,颇为掣肘,他只能徐徐图之。

但李重焌不同。

聚在他身边的将领,多是贫寒出身,新皇继位后,被皇帝和世族打压不断,难以出头。这些人中,时不时冒出一个刺头,死谏李重焌造反。

李重焌从前对这些人并不客气,在李元璟出手前,自己就亲自料理了几个。

李重焌望着远处接连不断的流民,思绪渐渐飘远。

张固和卫离登上了高丘。

张固说道:“殿下占领凉州,本地世族多有不满,有心思歹毒者挑拨了王将军,王将军调了兵马,似乎要兵谏殿下。”

李重焌笑了笑:“又是要催我造反?”

他说得轻松,张固却不敢跟着笑。

卫离道:“让我领了兵马,将此贼拿下。”

李重焌道:“不,”他望着连绵起伏的山脉,还有络绎不绝的流民,说道,“王将军是一片忠心。”

张固和卫离交换了一个惊讶狂喜的眼神。

从前要殿下造反的人也不是不忠心,那一个个却没有好下场。

这一回,殿下要有所动作了。

*

凉州的世家大族都收到了李重焌的请帖。

李重焌大军控制凉州后,他麾下的将领和凉州本地世族官员们都不太对付。

前段时日,当地一个钱姓的官员故意克扣粮草,导致李重焌部下将军王友对战北戎的时候折损了不少人。

王友回凉州后,当街抽打钱姓官员,那官员回家后不久就死了,此事激起凉州世族的愤怒,世族的针对让王将军更加愤愤,于是有了兵谏之事。

兵谏平息了,但此事并没有结束。

众人都猜测,此次晋王设宴,一是要拉拢当地世族,二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处置王友。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冲突,李重焌本人在凉州的行为也让他们不满。

李重焌是皇帝派来平乱的,贼首既除,李重焌应当和他们这些本地世族井水不犯河水才对,但他却要清查隐田,对他们的田地指手画脚,当真是越俎代庖。

李重焌之前并不和他们这些世族走动,十分高傲,这次却主动设宴,大有向他们低头的意思。

凉州世族洋洋得意,自此更加不把李重焌的人放在眼里。

转眼到了赴宴的那一日。

凉州世族的马车将李重焌住所前好几条街都堵住了,他们呼朋唤友,似乎是刻意夸耀本地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

张固和卫离作为李重焌的心腹,极为给面子地站在大门外迎客,他们的低姿态却更加招致了当地世族们的轻慢。

卫离忍不住去握腰上的剑。

张固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终于将客人都迎了进去,卫离嘟囔道:“何必这么客气,反正就要撕破脸了。”

张固无奈说道:“今日不过是吓吓他们罢了,往后依旧是要打交道的。”

卫离烦躁地推回了剑柄。

今日晋王殿下设宴是安排了弓箭手的,张固想,这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好叫他们吐出好处来。

张固估计着是时候了,招呼着卫离,打算进屋给晋王唱白脸。

刚跨进院子,却听得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张固和卫离脚步匆匆走了进去。

弓箭手已经现身,有几个身着绫罗之人倒在了血泊里。

酒案上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胸口直冒血,似是平日里跳得最欢的那一个人。

李重焌将青霜剑缓缓推回剑鞘,抽出一块丝帕,慢条斯理将手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其余人都吓破了胆,面色青白,瑟缩在角落里,对李重焌的突然发难而胆寒。

不光是他们,就连张固和卫离都极为惊讶。

张固和卫离对视了一眼。

李重焌此举虽然血腥,

倒是最快震慑住这群人的手段。

他离开长安,本就不打算乖顺回去,必须尽快将凉州紧紧攥在手里,在此招兵买马,以图大业。

但是,也并非只有杀人这一个法子。

张固突然有些忧心忡忡,不为旁的,只为李重焌他本人。

自从知晓了徐氏灭门惨案的真相,他就总担忧这会压垮李重焌,但李重焌一直以来都很正常。

可太正常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今日,李重焌的暴戾终于显现了分毫。

张固一时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

血宴之后,凉州世族们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从这一点上来看,倒是好事。

张固暂且将担忧压下,开始勤勤恳恳为李重焌做善后工作。真论起来,宴会上死的那几个人此前给李重焌使过不少绊子,延误战机还是轻的,甚至有勾结北戎卖国之举。

张固将他们的罪证一一罗列,又收监了不少人。

这些事又免不了用文书修饰一番,传到长安。

本地势力大大瓦解,权力真空之下,李重焌自己的心腹得到了的安置。

凉州尽在掌控之中。

凉州世族们犹如惊弓之鸟,再不敢对李重焌有异议。

李重焌的度田之法推行得很顺利,百姓渐渐不再沦为流民。

李重焌以对抗北戎为理由,就地招兵买马,实力渐渐增强。

除开凉州外,当年他在洛阳根基最深,加上多年来南征北战,在各地依旧有部下效忠。

若能领凉州兵马攻下几个城池,各地响应之下,长安不日可破。

但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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