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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在许多媒介上看到这张脸。家族的史书上、拍摄的照片上、监控的影像上,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她。

她在清晨推开窗子,坐在窗边,自顾自地和他说,故事结束了。

“什么故事呢?”

他笑眯眯地说,茶杯里是昨夜的冷茶,原本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客人昨夜没来,而他有一个晚上没有睡,心脏异样地跳动着,让他不得安宁,他把手掌按在胸口,砰咚,砰咚,砰咚,好像有一尾喝了酒的鱼在撞击,他总以为这感觉很熟悉,又觉得模糊,直到她的脸出现在窗外。

她的呼吸溢进屋子里,像女神的叹息。

他看到她的眼睛像宇宙的熵增,无时无刻地上浮,他知道一切都会走向寂灭,可是她的眼睛像一片永远蓬勃旺盛的宇宙。

她耳边垂下的符文金色如同人一生中只能见到一次的哈雷彗星。

她静静地看着他:“你因为无聊而造出的故事。”

他于是想起自己第一次连接上八兆亿世界时灵魂的悸动。那时他对自己说你看这是八兆亿个你自己,你不该珍惜么?没有,他很快就厌倦了这么多的自己,陷入哲学和神学的漩涡中无可自拔,看到太多感知到太多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最后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把这个无聊的世界毁灭吧,没准毁灭的那瞬间这个世界又盎然生机。

他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但世界残忍地对他微笑,不给他任何可能的结果。他厌倦而痛苦地期待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快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原来你也觉得无聊啊,”他悄无声息地笑了,声音像是垂死者的哀叹,“那么,快来吧,快来把它终结。”

他的灵魂又开始颤动,仿佛预知到什么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出现,他渴望而胆怯,迫不及待想要一切快快发生——

“但在这之前,请容我为你设置阻碍。”

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所以快快冲破我的阻碍,来到我的面前——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房间中的虚影消失了,原本就冷清的茶水变得更加冰冷,稻川秋从窗边跳下来,端起茶杯。

茶杯里泡着的棉花糖不知何时已经融化,甜腻的气味蔓延着,像伊甸园的苹果,或者痛苦的砷。

围剿白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似乎用十年时间来为自己造就了无数的巢穴,稻川秋找到他之前,他甚至来得及和彭格列进行最后的对决。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有意义……

他垂下了眼,疼痛如同火焰一般席卷,死亡很快就会降临,身边团团围住无数的复仇者们,斗篷下的幽

魂虎视眈眈,再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他的目光却越过他们,看向那个向他伸出手的人。

他笑了起来,笑容如同伊甸园中诱拐夏娃的蛇在吐信子,那年他发现了八兆亿个自己。

“亲爱的,我会在新时代等待你。”

话音落下,他脸上的笑容定格,癫狂而痴迷,大片的血液如同命运线一般喷溅而出。心脏停止跳动之后,玛雷戒指失去主人,曾经被改变的世界线一条条回溯——

烟雾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将所有人吞噬。穿越时空只用了须臾,片刻后,他们回到了十年前。

她听到他们呼唤她的名字的声音。

她的手握住了在空中散落的玛雷戒指。

世界轰鸣的声音。

“啊,一切都要落幕了呢,”她笑了起来,“所以这也算是约定好的再见了吧?——在十年前。”

所有人都回到了十年之前,这是他们约定重逢的时间段。

少年们的脸上却没有约定被实现的喜悦。

仿佛预感到某种无法挽回的事件发生,心脏急促地跳动着,灵魂好像出窍,沢田纲吉讷讷许久,最后无力地问她:“小秋,以后还会再见吗?”

他将彭格列的家族史读完后问过Reborn很蠢的问题,“初代为什么要退位呢?”

Reborn说,因为他们已经尝试过了世界上最痛苦的味道:用尽全力也无法阻止,拼死也无法完成——

努力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不相信这个先人前辈实践无数次后得出的经验,他固执地想我更加努力就能让事态随着我的心意改变,就像我拼死一搏总能换来转机。

但他在十年后待得越久,绝望与痛苦就越深。

他读了十年后的自己留给自己的信。

他竭尽全力地和白兰对抗。

他试图找出另一条可行的方法。

他不愿接受她的死讯。

——然后他终于明白,努力也有做不到的事,哪怕我说拼死也要将你留下,可是时间已经在十年前就刻薄地告诉我。

我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打败了白兰,拯救了世界,恢复了被毁灭的八兆亿故事。

然而,属于他的未来一塌糊涂。

少年脸上的神情何其熟悉,他实在是太像他的祖先了。而一想到金发青年,就会想起阳光如金子一般的西西里,无忧无虑的彭格列,幸福而掺杂着痛苦的从前。

稻川秋在离开初代所在的意大利之后,还没遗忘他们之前数次梦到那些痛苦的面庞,那时她以为这些是自己大脑幻想出来的模样,现在看到沢田纲吉的表情,忽而明白这不是幻想,而或许是异界之人的思念投射到她的梦中。

——“如果能一直抓着你的手就好了,那天的风很大,不是吗?”

“我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却只感到面目皆非,原来我心里的故地早已在你的讲述中变成另一番模样,偏偏你已经不在。”

“欠你的冰淇凌你仍不来取,我每天会喂一支给海鸥,倘若你说我耍赖,那就快回来找我。我记得每一只海鸥的模样,愿意带你去讨债。”

“想念这种东西不过是弱者多余的情感,我绝不会念念不忘你的影子,只时时刻刻准备着将你拷杀。”

“我再也不想给你写信,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为什么还不跳出来告诉我这只是个恶作剧?”

“……”

在无数个夜晚中她突然醒来,执笔写下一个又一个故事。然而已经晚了,模糊的人名,不详的故事,思念变得面目全非,她回眺从前,故事只是狰狞的巨兽,吞吐着她的情感。

她要杀死这只巨兽。没有回头路可走。

玛雷戒指、彭格列戒指、阿尔克巴雷诺的奶嘴。

彩虹之子们毫不犹豫将桎梏着他们人生的奶嘴交了出来,玛雷戒指已经在她的手上,最后是彭格列戒指。

她转向彭格列们——或者说转向他们手上的戒指——神情平静。

“Giotto、G、雨月、蓝宝、阿诺德……”

“离开之前,你们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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