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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堆玉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却生生经历了分别之苦,从杭州千里迢迢来到了长安,从此之后,一直过着身不由已的生活。

她的苦楚,他都明白。她一直以来最在意的、却又不得不低头任命的罪臣身份,他也已经想法子为她转圜。

他要告诉她,从此之后,这些桎梏住她的枷锁,她都可以不在意了,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分开。

“此行隐秘,务必不要让陛下和贵妃娘娘知晓此事。如果顺利的话,三日之内,我便会回来。”谢岐道。

他心里清楚,玉昭的失踪,与尉迟信脱不了干系。

这笔账,他也得好好跟他算一算。

等他解决了尉迟信这个心腹大患,便将玉昭一道接来。

他是这样说的,却没想到,此去一行,却险些有去无回。



一路走来,玉昭看着一路上数不清的流民,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个鲜活、饱满的生命,在战争和时疫的摧残下,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他们的生命肉眼可见的正在加速走向尽头。

她悲悯万分,有心想要救济,却屡次被宋行贞拦下。

“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比他们任何一个死的都快。”

宋行贞说的没错。

一路走来,她注意到不约而同追着她的一道道视线,她感到自己所在的马车犹如一块可移动的肥美大肉,所有的流民全部垂涎欲滴,若不是有宋行贞以及一行士兵保驾护航,他们说不定早就扑上她的马车,劫掠一空。

她相信他们曾经也是善良的人,可是在生存面前,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流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有了这一层阻碍,本该三日到达的长安,硬生生拖到了五日。

玉昭一行人不得不宿在客栈,休养生息,伺机再出发。

玉昭坐在客房中,透过窗户遥望着外面的景象。

长安城门巍峨,近在眼前。

到了明日,她们便可回到长安了。

不知道谢岐,如今怎么样了?

她如今已经有惊无险,马上就要回到长安,而他呢?

他是否和她一样?

玉昭情不自禁地抚摸上自己的肚腹,淡淡微笑。

不知他看到这幅情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没有让宋行贞提前告知,怕他担心。

一定是很高兴的吧?他应该是喜欢孩子的。

当然也很惊讶,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做好了成为父亲的准备。

若是男孩,希望长大之后,会和他一样挺拔威武,顶天立地。

若是女孩,他必定会宠溺的如珠似宝,视作掌上明珠。

“夫人,您在笑什么呢?”冬青好奇。

尉迟信走后,很快又来了一位英明俊朗的将军,说是侯爷派来的,前来接应她们两人。冬青陷入了懵懂,或许一去不回的那位老爷,与这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而与夫人真正有关系的人,是那位未曾露面的侯爷。

冬青有些发怵。虽说夫人平易近人,但这样的一个贵人,还是个侯爷,不是她这样的乡野村妇能够接触到的。早知如此,她便不跟着了。她怕跟着夫人去了长安,会给夫人丢人。

她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更加小心伺候着,当夜玉昭在床上睡下,她便小心翼翼地倚在床边,一错不错地盯着。

忽而到了半夜,玉昭忽然做起了噩梦,从床上惊起。

“飞蘅——”

“不要——”

冬青被惊醒,吓了一跳,忙扑过去,担心道,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玉昭冷汗涔涔,被冬青摇晃惊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一场噩梦。

她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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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梦到了谢岐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而致使他重伤的,正是一去不回的尉迟信。

是他。

玉昭睁大了双眸,眸光凝固在浓墨般的黑夜里,半晌都回不过来神。

尉迟信此行,是去找飞蘅复仇的。

他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谢岐如果真的应了他的挑战,那么他的结果必定凶险万分。

难道她的梦,就是一个预示?

玉昭痛苦地捂住了头。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冬青吓得不轻,“奴婢去找宋将军来,可好?”

“不要!”玉昭猛地松手,道,“冬青,我没事。”

“可你……”

“别担心,我没事。”玉昭平静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冬青犹豫地看着玉昭,最终顺从了她的话,没有去打扰宋行贞。扶着玉昭重新躺下,自己也趴在床边,慢慢闭上了眼。

等她均匀睡去,玉昭又在黑夜中静静睁开了眼,盯着混沌的夜色,一夜无眠。



“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翌日一早,宋行贞看到了玉昭眼下的淡淡青色,关心道。

玉昭微微一笑,“没事。”

宋行贞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但也不知如何宽慰她,只得微叹一口气,吩咐众人继续赶路。

行军缓慢,宋行贞骑在马上,看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城门,思绪万千。

上一次,他与她一道,还有侯爷,一行人从幽州回到长安。一路上波折众多,成为他一辈子的深刻回忆。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见她,熟悉她。

而这一次,他又与她一道回到长安。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了侯爷,只有他。

而他的职责,从来都是除了护卫她的安全,再无其他。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从始至终她都对他无意。

变了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而已。

宋行贞收马勒缰,眸光缓慢地斜乜到后方,看着跟在他们队伍后面的流民。

起初大约有五六人,他并没有在意,可是一路上,人数悄无声息越来越多,流民们锲而不舍,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成为了一条甩不脱的影子。

宋行贞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是要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通过城门时浑水摸鱼,进入长安。

宋行贞收回视线。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尽快通禀城门守卫,将这些流民扣在城外,或者羁押入狱;

可是他的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曾经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这几日,看到路上的流民时,将他再次拉回到了在乱葬岗与野狗抢食的艰辛记忆。

曾经的自己,何尝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没有当年的侯爷施以援手,说不定他早就死在路上,尸骨无存。

侯爷当年的随手一念,却是他用尽一生也登不上的青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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