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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敏大怒,“窥一斑可见全貌,北境囤寨管辖是何等的松散——怪不得流寇四起民不聊生,怪不得怪事频出,好好一个活人入营,半月不到便横死。”
还是在说虞二郎的事,这事过不去了——齐凌只能闭上嘴挨骂。好半日等燕王殿下出过气,才小心翼翼道,“殿下且等等,卑职去瞧瞧哪家屋舍洁净——借住一宿?”
“说了在外不许乱叫,你聋了吗?”
齐凌如此小心仍然挨骂,自己打嘴,“是,主家。”又策马走去寻地方。
姜敏留在原地,今夜无月,入夜的草原伸手不见五指。成片的屋舍极低矮,都没有窗,也不见点灯,甚至连人声都听不见什么,只有柴火燃烧跳动的火光从门缝处溢出。
她一个生人出现,偌大个囤寨连个相问的人都无——此处与其说是囤寨,更像死地。
姜敏正打量,忽听屋舍后一片声响,便听一个人尖叫,“别打别打……疼——”
“怕疼还敢偷我东西!”
“我阿兄病得不轻,好歹叫他熬过今晚——一片犀角,我早晚不还你吗?”
姜敏心中一动,循声过去。到屋舍后头借着一点火光,便见羊圈外头一个人头脚相触蜷在地上,面前气势汹汹站着一条大汉——挨打的应是地上那个。
大汉大骂,“你阿兄的命是命,我家的不是命?犀角是什么东西,你个破落腌臜户,指望你还与我,不如等太阳从西头出来。”说着俯身提起地上那人,往身上摸索一时寻到东西,随手掷在地上,抬腿又是连环三脚,“再敢偷我——扒了你的皮!”说着便扬长而去。
姜敏坐在马上看着,大汉同姜敏错身而过时瞟她一眼,目光凶狠,右颊上赫然一个乌黑的罪印——重刑犯,难怪流放到这不毛之地,面上带着这么个印记,中原北境,都没有容身之处。
姜敏看他走远,翻身下马,走到羊圈边。地上那人还没疼过劲,哎哟哎哟地叫唤,好半日爬不起来。
姜敏道,“你偷了他东西?”
“怎么是偷?”那人道,“药是救人的东西,救人的事能叫偷吗?”声音极年轻。
姜敏稍觉意外,使火折子照一照——果然还是个少年,眉目秀丽,上佳的长相,右颊亦有一个黑漆漆的罪印。姜敏便问他,“你阿兄生病了?”
少年爬起来,“不是生病了,是快死了。申东来这抠门玩艺儿,药拿着不来救命,供起来看吗?”
姜敏便收了火折子,“你偷的是犀角?带我去看看。”
“为什么听你?”
“我有药。”姜敏道,“比你要偷的犀角强百倍——你带路便是。”
少年一骨碌爬起来,“当真?”
“走。”姜敏挽住马缰,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魏昭。”
“……你姓魏?”姜敏止步,“你同西堤魏氏什么关系?”
“我同他们的关系么……”魏昭甩着膀子在前走,嬉皮笑脸回头道,“就是没有关系。”
第27章 阿兄
二人一前一后从羊圈后头出来,魏昭指一下,“那个是不是你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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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敏转头便见齐凌原地站着,热锅蚂蚁一样东张西望,便向他招手。齐凌看见她如同见着活龙,一溜烟跑到近前,“主家,你可吓死我了——这地方腌臜,好不容易在前头寻了个整洁些的屋舍,把了银钱,商议过今晚能住。”
“不用了。”姜敏道,“去他家。”
齐凌终于发现多出一个人,“你是——”
魏昭眼珠子一转,“西堤魏氏——魏昭。”
“你是西堤魏氏子弟?”齐凌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目光定在他面上罪印处,“魏氏子弟如何贬到此处?”
“他说什么你都信?”姜敏见齐凌被魏昭逗得着三不着两的,打断道,“今夜去他家。”又向魏昭道,“放心,他会把你银钱。”
魏昭敛了嬉笑,正色道,“你若能救我阿兄,我不要你的银钱。”
“你带路便是。”
三个人便一路走,穿过屋舍一直走到最北头才见一处尤其低矮的板房,即便在这个全是破屋子地方,这一间也破得格外突出——潦草地搭着,仿佛站跟前跺个脚都能震塌。
齐凌一滞,“你这地方能住人?”
“怎么不能?”魏昭道,“我在这住了十一年,我不是好好的么?”
十一年——姜敏心中一动,那便是不足十岁便被流到这鬼地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了。”
难怪能为兄长拼命,姜敏隐秘地叹一口气。齐凌看这地方实在不成体统,忍不住劝道,“我陪他走一回罢了——殿,呃,主家莫去。”
“害怕你就留下。”姜敏不耐烦道,“包袱给我。”
齐凌一把握住包袱,委屈道,“我怕什么……包袱必是我背着。”便跟着姜敏俯身入内。
这屋舍外头不像样,里头却还算整洁,分出左中右三进的格局,左手边进云一副土灶,码着炊具碗筷一众物事。右手边垂着极厚的棉帘子——里头应当是病人住处,生着火堆。
魏昭指一下柴火,“自己生火,灶间缸里有水——我去看看阿兄。”
姜敏待要跟上,魏昭抬手制止,“我阿兄不见外人,你莫进来。”便俯身钻入帘后。
齐凌骂一句“什么毛病”,自己抱柴生火,又提着吊炉过来煮水。魏昭进去半日不见动静,齐凌看一眼垂着的棉帘,“为何特意来他家?”
“能为兄长偷药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姜敏盯着跳动的火苗道,“囤寨这样不成体统,早晚酿出祸事。回去就跟伊庆春说——可设一突骑,募囤寨兵,准以大军功赎罪。”
“是。”
魏昭总算钻出来,走到姜敏跟前伸手,“药呢?”
姜敏道,“我粗通医理,你好歹叫我看一眼你阿兄是什么病症。”
“高烧,都已经烧糊涂——只说胡话。”魏昭道,“把你的药拿来。”
“总要让我先看病人——”
“不行!”魏昭断然道,“我阿兄说了他不能见人,你给不给我?”
再不给看样子要扑过来硬抢。姜敏从没见过诊病草率到这般田地的,便问,“你方才偷的当真是犀角?”
“是。”
那倒容易了——姜敏便看魏昭,“你把前头孙勿配的药给他一瓶。”
“一瓶?”齐凌一滞,“……是。”果然往包袱里摸出一只瓷瓶,“这是百转固神丹——对高烧昏迷有神效的。给你阿兄吃过暖着些,慢说寻常风寒,便是久病不醒也能救过来。”
魏昭一双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你当真的?”
姜敏扑哧一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魏昭便把瓷瓶子握在心口,目光在他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