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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着,不时抬手,撕扯衣襟,像在撕扯一个不存在的敌人,拼命同他搏斗。恶畜一样的烙痕随男人沉重的呼吸一上一下地动,好似活了一样,讥讽地看着姜敏。

姜敏道,“还愣什么?”

“是。”大夫如梦初醒,切了姜片贴在膻中处,烧了艾炙在上头。炙过一时,男人应是适意一些,喉间哽咽消减,果然安静许多。姜敏看着收了艾,抬手给男人拢上中单。

“还有……还有涌泉。”大夫说着,仍然如法炮制,隔着姜片以艾炙涌泉穴。男人有所觉,两腿不住往回收紧,拼命将自己蜷缩起来。

姜敏抬手按在男人膝上。足心触感尤其敏锐,男人挣扎一时不得解脱,猛地睁眼。

姜敏猝不及防同男人失了焦的视线撞上,怔住,极别扭地偏过头,“别动。”

酥而麻的触感混着烧灼般的热度从足底脚心处涌上,直插丹田。男人渐渐明白发生什么,虽然难受至极,心口烦闷欲呕的感觉却随着热力消褪——在治病,不能不识好歹。便用力地闭一闭眼。

舱房内静得可怕,只有灯花偶尔一两声爆响。大夫炙过双足涌泉,“大人服过药,静养两日便无事。”说完提着药箱子走了。

舱门在外悄声合上。男人慢慢收紧身体,垂下头去,面容尽数隐在自己臂间。他用力地蜷缩着,像一只受了伤独自舔吮的兽。

姜敏退一步坐回椅上,冷笑,“你不肯投我,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作为——怎的还是一条落水狗?”

男人闻言,两肩收紧,身体止不住地剧烈哆嗦。姜敏看在眼里,忍不住走过去,扯开棉被掷在他身上。男人立刻抬手拢一下,整个人便遮掩在被中,只有一挽黑发铺在枕上。

“你留在姜玺那里图什么——就图做这个待诏司总管?你有那个命做吗?”姜敏道,“今夜若不是我经过,明日你便是一具浮尸。”

男人不答。

姜敏道,“皇帝病重,一个醉后失足落水的混球,自己死了罢了,连累亲族都说不定——”

“我孤身一人,孤鬼一条……哪里有什么亲族?”男人掩在被中,声音闷闷的。

这是自己说过的话,原样还回来——姜敏被怼得一滞,“很好,既然如此,你还留在姜玺那里做什么?”

“臣污秽之人,不敢劳殿下操心。”

姜敏大怒,正待发作,男人道,“一条落水狗——同殿下有什么干系?”

“我死便死,活便活……”男人抬头,棉被下滑,凌乱的黑发下猩红的一双眼,眼圈儿跟涂了朱一样,红得仿佛下一时就能滴下血,他用这样困兽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不过是一条落水狗——殿下何必管我?”

姜敏怔住。

男人厉声道,“我早就不是人了——只有畜生会被打上印子,我不是人,猪也罢,狗也罢,阴沟里的老鼠也罢,我这种下贱东西,什么地方值得殿下多看一眼,我同殿下究竟有什么干系——值得殿下几次三番亲自讥讽于我?”他发作半日,便泄了力,伶仃地支在榻沿,气喘吁吁地同她对视。

姜敏初时恼怒过去,渐觉眼前情状好笑,竟笑起来。

男人生硬道,“你笑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管我笑什么?”姜敏道,“醒了就滚——这是燕王府的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男人一声不吭,握着榻沿用力撑起身体,他药劲没散又溺了水,只觉身软如绵,动一下指尖都要拼尽全身气力。

“且住。”

男人刚站起来,甚至还没有走出一步,闻声双膝一软,跌坐在地,半边身体不受控制伏在榻上,“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穿上衣裳再走。”姜敏道,“你这鬼样从我这出去,明日物议沸腾,我不要脸吗?”

男人听见,只觉耳畔嗡鸣,擂鼓一样乱响,等他终于恢复平静,咬着牙道,“我不过一条落水狗,连人都不是,如何能污了殿下脸面?”他越说越泄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走不动——殿下既嫌我污了地方,请将我扔出去吧。”

姜敏忍不住笑出声,“扔出去我说不得还要给你赔命,要死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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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冷不丁被她笑声击中,顿觉心头愤懑全销,快要将他杀死的屈辱和丢脸烟消云散,便连几乎溺毙的惊恐都消失,他用力地支撑着软弱的脖颈,定定地看着她。

姜敏走近,俯身去握男人手臂。男人本能抬手阻止,姜敏手腕绕一下挽在臂间,男人便被她虚拢着。他油然生出依恋的软弱,脖颈软垂,头颅沉倒,便抵在她心口。

姜敏心中一动,掌心贴在他额上,微凉的。便将他推回榻上,“罢了,你就在这里睡一觉,等好点再回去。”说完转身便走。

稍一动身襟前一紧,姜敏低头,男人白皙修长的指尖攥着自己,因为用力过度,指尖都掐作青白。

“殿下——”男人攥着她,却始终低着头。姜敏站着,视野中只有男人黑发的头,一点雪白的面庞,和中单零乱的领口下随着呼吸起伏的嶙峋的锁骨。

“虞——”

“你别走……”男人道,“别留我一个人。”他慢慢生出不顾一切的冲动,用力抬起身体,两臂便勾在姜敏腰间,“别留我一个人……”

姜敏怔住。

“你就当我是落水狗……什么都行……”男人道,“我不成了……殿下……我一个人太久……真的……不成……”

他勒着她并不用力,只需稍稍一挣便能脱身。姜敏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连指尖都动不了一点。男人一段话鬼打墙一样重复许久,慢慢销声。姜敏只觉怀中渐渐发沉,抬手扣在男人颈后——男人脖颈软垂,头颅便搭在她腕间,白皙秀丽的面庞完全呈在眼前,男人双目紧闭,口唇微颤,轻而柔的鼻息撩在姜敏掌心,睡沉了。

姜敏俯身,慢慢将男人移回枕间,仔细盖好被子。她原要走,到门边足下一顿又停住,又回去坐下。

男人撑起一点眼皮,“殿下……”

“怎么?”

“我以为……你……”男人说着话又睡过去,喃喃道,“又走了……”

姜敏其实有事,却实在听不得这个“又”字,抬手搭在男人颊边,指尖从乌黑的罪印上掠过。男人含着一点哽咽,极轻地“嗯”一声,面颊在她掌心蹭一蹭,渐渐睡沉了。

舱房静下来,只有男人轻浅的鼻息,落影湖深暗的水流涌动,混着野风路过的呼啸,织作一网让人深陷其中的迷障——

“殿下。”是魏钟。

姜敏瞬间从迷障中惊醒,“怎么?”

“到船堡了——薛都督在王府等着呢。”

姜敏定一定神,待要起身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正被男人双手攥在掌心,男人睡着了,因为勾着头,前额便抵在姜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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