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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虞岭臣“呸”一声,“你装什么傻——我一个工部郎官都被拿下狱,倒不见你虞相踪影,你既躲着不管我死活,那便躲久些呀,今日招摇过市,当我不会叩官吗?”
“什么废帝——”虞青臣说着,目光渐渐凌厉,走到近前叩住那人脖颈,用力掐着,“谁是当今陛下?”
他癫狂中用力极巨,虞岭臣被内禁卫按着反抗不得,瞬间被掐得直翻白眼,“疯……疯子——”艰难转向魏钟,“这厮不敬……陛下,不……不杀……吗……”他被掐得几乎快要升仙,恍惚中见一个人走过来,竟是城破那日万军簇拥中的燕王殿下——当今皇帝。他一时管不了真假,尖声高叫,“陛下救命——”
虞青臣听见,指尖一松,转头见姜敏从人群中走来。
“陛下救命啊——”虞岭臣终于能喘过气,“这厮是废帝阁臣,当街杀人,内禁卫竟不管,陛下救——”剩的话全咽下去——又被内禁卫堵住嘴。
长街众人听见这一连串的“陛下”,面面相觑,便七零八落跪了一地。
男人站着,定定地看着向他走来的姜敏。姜敏在他身前停下,俯身攥住他一只手,“走。”
男人挣一下。
“走。”姜敏道,“随我回去。”长街人众,马车停在远处,姜敏稍一忖度,拖着他避入暗巷。男人被她拉着,跌跌撞撞地走,“什么陛下……谁是陛下……”
姜敏不答,等黑暗将他完全吞没才停步,攥着他道,“姜玺已经死了。你——”她停一停,“你已经安全了。”
“死——”男人皱眉,惶惑地盯着她,目光凌乱,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人,“姜玺死……陛下死了,我怎么——”停一时,“我也死了么?”
“没有。”姜敏道,“你很好,你同我在一处。”
“陛下死了……”男人陷入混乱,怔怔道,“那我也活不成……”他说着话,一把推开姜敏,摇晃着往前走,“不会叫我见着殿下,殿下回来了……我就要死了……”
姜敏站着,看他男人游魂一样地走,忽一时折身下去,便如青竹斩断。姜敏抢一步拦住,男人稀泥一样的身体便搭在她肩上,犹在不住地往下坠。男人昏然自语,“活……不成的……”
姜敏坐在地上,沉默地听着他乱语。魏钟赶过来,见此情状紧张道,“陛下交与臣,马车就在外头。”
男人不知被哪一个字惊动,竟然哆嗦起来,“不去……我不去……”
姜敏见情状狼狈,忙抬袖将疯狂战栗的男人完全掩住,“回宫。”外间平白闹过一场,灯市已收,长街清场,除了值守的内禁卫,空无一人。姜敏拢着昏乱的男人,车帘拂动间,分明看见魏行俭负手独立巷口,沉默地远去的皇帝车驾。
第76章 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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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敏从朝上回来时,西暖阁烧着数个炭盆,热得外裳都穿不住。男人卧在窗下,裹着数重锦被,双目紧闭,哆嗦着,不住喊“冷”。
姜敏掷去斗篷,大步走近,掌心搭在男人额上,滚烫,烧得鬼一样。便俯身拢住男人抖得邪门的身体,转头问,“孙勿何在?”
话音方落,孙勿捧着个银吊子进来,烫着只细长嘴的白璧玉壶。进门见皇帝在场,“且用驱寒酒一试,等缓过来再另外设法。”放下银吊子,拾壶到榻前,把玉壶细长的壶嘴抵在男人唇畔。
玉壶稍倾,滚烫的酒液浸入男人齿列。男人初时躲避,感觉温暖便如逢甘霖,抻着颈子迎合上去,昏乱中不管不顾探出双手胡乱抓握,直到双手扣住发烫的壶身才算作罢,掐着壶抵在齿间,如饥似渴地吞咽滚烫的酒液。
姜敏皱眉,“怎的如此?”
说话间男人已经饮下多半壶滚烫的药酒,瘫在枕上,鬓发凌乱,满面酡红,不成个人样——却总算不怎么喊冷,应是缓过来了。
他昏乱中不得章法,一壶酒至多饮下一半,另一半全洒在枕上。姜敏俯身拢住男人肩臂,拉他起来倚在自己怀里,示意徐萃换过打湿的枕褥。
男人软弱地伏在她肩上,“……殿下。”指尖神经质地在她臂上蜷缩,“殿下。”
姜敏握住男人滚烫绵软的手,“我在。”
男人安静下来,孙勿终于能够静心诊脉,足足诊了一盏工夫才松开,“不知缘故——说不得是心病。”
“什么意思?”
“臣眼下也拿不准。”孙勿道,“大人若再这样……且不用药,且等一时,若能捱过来——便是心病所致的幻觉。”
“捱过来?”姜敏无语,“说得轻巧。”便要起身。初一动腕上一紧,指节分明的一只手死死扣在她腕间——男人攥着她,攥着救命稻草一样。
“虞暨?”
男人悄无声息,只是死死攥着她。
孙勿见皇帝脱身不得,走到近前掀起男人一点眼皮,“没事,还糊涂着。”用力分开男人的手。
姜敏腕间骤然一空,指尖隐秘地颤一下,便背过手,发作道,“你自诩神医,病人若能自己捱过去,还要你做甚?”
孙勿冷不丁挨骂,只能跪下。
姜敏是趁着南书房议事间隙出来的,仍要回去。出凤台魏钟迎上来,“陛下。”
“什么事?”
“臣想讨个旨意,那个虞岭臣——”魏钟道,“虽不成体统,毕竟是大人的亲兄弟——想讨个旨意,如何处置?”
“什么亲兄弟?”姜敏便骂,“撵出去——不许衙门给他官做,也不许给他差事。”停一时又道,“别叫他饿死,发他五亩地,种地去。”
说到头,还不时因着是人家亲兄弟。魏钟想问“从何处批地”,皇帝盛怒,不敢触霉头——索性自掏腰包买五亩地罢了。
男人滚汤沸热地烧过三日夜,等他完全清醒已是第四日过午时候,睁眼便殿顶华丽的精雕藻饰,圆窗外白雪世界,天上仍然在撕棉扯絮地落着雪——分明是冬日景象,身畔却温暖如春。
男人生出恍惚,竟不能分辨身之所在。艰难转头,便见两名侍人蜷在殿角,勿自睡得香甜。虽然都是女子,却是圆领对襟,窄袖紧身,分明是胡服男装的式样。燕王久居北境,酷喜骑射,犹爱胡服,燕王内殿一任宫侍,不论男女,尽是骑射装扮——
不是梦。
昏乱中那些“城破了”“燕王回来了”的呼喊,应当是真的——燕王回来了。
这里是燕王府邸。
……
男人艰难坐起,撑着榻沿支起身体。赤着的足踩在清砖地上,竟然是暖的——中京够资格拢上地龙的地方,除了皇家宫禁,只有三王内殿——不会错,这里就是燕王府邸。
男人深吸一口气,撑着墙壁往外走,初时只是疲累,推门被雪风一撞,便觉刻骨寒冷。只能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