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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闭着眼“嗯”一声,固执道,“可仍是泥潭……腌臜得紧……不成……容我洗一洗……”说着摇头,恍惚重复念叨了十七八遍,渐渐神志全失。

再醒来入目水波荡漾,四周氤氲着蒸腾的雾气。自己崩裂溃败的躯体被发烫的热泉完全包裹。男人终于发现自己竟扑在姜敏臂间,便勉力抬手勾她,“陛下?”

“殿下醒了?”姜敏原本拢在男人肩际稳定身体,感觉他勾在自己颈上,便移到细瘦的腰上,不叫他溺水,“只得我伺候殿下了——殿下将就些。”

男人记起前事,仓皇道,“我是……我不是……”便埋首在她颈畔,“求陛下……莫管我吧。”

姜敏不答,感觉他仍是抖个不住,“冷吗?”

男人“嗯”一声,哆嗦着,轻声应道,“是有一……有一点冷。”

凤台汤泉是北御城天然地热,从来只有嫌热的,他却仍然嫌冷——应是烧热恶寒。姜敏在他额上抚一下,“洗过泥尘便回去罢,你烧得厉害。”说着握着巾子擦拭他身上泥尘。

男人只生生咬牙忍着。

姜敏帮他洗过,感觉他仍然抖个不住,便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躯体,“虞暨,是谁在对付你?”

男人摇一下头,一言不发。

姜敏道,“你自己知道,你是死了多少回才到今日,难道还要再留下害你的机会?”

男人仍不言语。

毕竟九死一生回来,又病着,姜敏不好现在苛责,侧首在他额上柔和地亲吻,“那以后再说,回去躺着。”便推他出水。

男人被她亲吻便觉眩目,仰着首,在她的亲吻中被动地发出一些粘腻的鼻音,犹自沉迷时,身体骤离热泉,顿觉骨髓生寒,瞬间冷得邪门,便缩在池沿,剧烈地震颤。姜敏看他一眼,取围屏上搭着的寝衣自己随手披上,另取一件将他密密裹住。

男人被她裹着,只一颗湿漉漉的头露在外头,发尾积蓄的的浴水落下来,滑过眼睫,坠入寝衣布料。男人望着她,“陛下,我有点冷……”

“回去吧。”姜敏用力拉他起来。男人站不住,摇晃着,视野颠倒,感觉身不由主地被动地往前走,刻骨的疲倦如潮水上涌,膝上沉得有千钧重,便想要扑跌在地,却被她强行攥住,如此跌跌撞撞走了一时,等崩溃的躯体终于有了依托,他只觉头痛欲裂,视野中金星乱转,不敢睁眼,只能闭着眼叫,“好疼啊……疼……”

姜敏飞速掷去湿透的寝衣,推他躺在枕上,用极厚的锦被将他完全裹住,命人,“叫孙勿——”

孙勿进来便见秦王湿淋淋地蜷在被子底下,黑发还在滴着水,眼前一黑,“殿下如此危殆怎的还要急着洗浴?”

姜敏自知理亏,只一言不发拿大巾子裹住男人湿发,隔绝潮气。

孙勿无语,掐着撬开秦王唇齿,塞一枚丸药。姜敏看着男人含了药丸,果然很快安静,“这是什么?”

“安神药。”孙勿道,“等殿下睡下才好施针。”在旁坐一时,等秦王睡沉,揭了锦被,往秦王细瘦的躯体入针。

行针应是极疼的,男人即便昏睡,仍是不住发抖,渐渐忍耐不得,头颅转动,闭着眼睛小声地哭起来。姜敏无法,只能握着他的手,沉默地陪在一旁。

孙勿完全不为所动,等针过任脉,又将秦王翻转过来伏在榻上,往督脉行针。男人服了药醒不过来,又动弹不得,只能瘫在枕上,任由摆布。

等孙勿收针,男人早哭得力尽神竭,双目虚阖,张着口微弱地喘。姜敏疾行上前,用锦被将男人完全裹住,抬手在他额上贴一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热度应是下了一些。

孙勿忍不住吐槽,“殿下病中糊涂,陛下好歹莫要事事都依他——病症重了,还不是殿下受罪。”便自出去。

姜敏俯身,贴在男人烧得发烫的耳畔道,“殿下可听清楚了——再任性,带累我也陪你挨骂。”

男人挣一下,搭在褥间的指尖不住震颤。姜t敏看懂,便将他枯瘦的手攥在掌心,另一只手捋着男人发烫的脖颈,“睡吧。”

男人极轻地“唔”一声,便睡过去。

姜敏在旁坐了许久,终于舍得起身离开。魏钟早在凤台外殿等得发木,见皇帝散着头发,极其简便地走出来,氅衣下隐约露着一点轻而薄的布料——分明寝衣模样。他已经知道秦王回来,猜测皇帝多半正同秦王厮混,垂着头道,“陛下。”

姜敏坐下,倒一盏茶自己饮了,“追回来了?”

“是。”魏钟垂手道,“林奔才刚过南怀,叫臣撵上,便带回来。”

“可说什么?”

“没有。只一直问臣为何拿他,问臣要陛下旨意。”魏钟道,“臣不敢同旁人胡乱言语殿下失踪的事,只得一应不理。”

“人在哪里?”

“内禁卫看管着,现在内禁卫值房。”魏钟见皇帝神气不妙,连忙解释,“毕竟还没问罪……也没革职,外头看着仍是朝廷大员——”

“他还想做什么大员么?”姜敏冷笑,“朕去问他。”便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徐萃从内出来,“陛下。”

姜敏见她过来便知里间有异,命魏钟,“押去廷狱,等朕空了亲自审他。”

只一句话工夫,林奔便从一人之下作了阶下之囚——魏钟一滞,想说话,皇帝早不见踪影。

第89章 活祭

姜敏一边走一边问徐萃,“怎么?”

“殿下看着像是——寒症犯了。”徐萃道,“奴婢不敢自专,陛下瞧瞧。”

姜敏加快脚步,转过帷幕便见男人蜷作一团缩在被中,筛糠一样地震颤,却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姜敏抢一步过去。男人看见她便枯草遇甘霖,不管不顾抬身扑将过去,挂在她肩上,指尖绕去后头将她拢住,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脊背。“陛下怎的走了,陛下别走。”语意凄厉有如濒死。

姜敏安抚地搭着男人发颤的脊背,“没走。我在外头同人说话呢,你怎样?”

“没事……”男人摇一下头,“就是……有点冷……”

姜敏手掌上移,搭在男人细瘦的颈上——仍然烫得跟什么似的。命徐萃,“按方抓药煮滚了热的酒来。”

“是。”徐萃应一声便走了。

男人掩在她怀里,半日才听懂做什么,便摇头,“我不要酒……既是心病,等这回捱过去……说不得便就好了。”他说着语意一转,“陛下抱抱我……就像……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姜敏心中一动,合身上榻。男人一直勾着她的,便就着相拥的姿态同她一处掩在被中,如此亲密仍不餍足,越发地依偎过去,前额用力地抵在她颈畔,“你抱着我吧……我必能捱过去……”又道,“就像以前那样。”

“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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