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2
姜敏想一想,“高泽确实也做不得相王宗族,等成礼,命人迁你的族契入皇家,你一个人,不必留甚么宗族了,左右死了也要同我埋在一处的,有皇家祭祀,不必再受虞氏香火。”
男人怔住。
“你生母在虞氏既无名姓,赐姓魏,名字你自己给她拟一个,册秦国夫人。”姜敏道,“你不肯入西堤,便由你母亲替你入吧。”
男人听得目眩神迷,眼前万花筒一样乱转,等终于寻回神声,察觉自己仰面枕在她膝上,双手勾着她。姜敏俯身,侧着首,辗转地吻着他。他恍惚地睁眼,凤台穹顶繁复的藻饰瑞兽林立,悄寂地停在那里,无声地看着他——
活着真是太好了,幸好那时在那座坚冰里他没有放弃,活着太好了。
……
皇帝大礼定在十月初一小阳春,刘轨原是一心忙碌大礼预备的,谁知秦王病倒,内阁无人,只得两边一同操持,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又不敢抱怨——秦王病倒的缘由旁人不知,他难道不知道?若不是自己同魏钟被虞氏裹挟,秦王怎能被劫,不被劫又怎能病到今日?
只得任劳任怨做活,每每请安,还要赔笑脸请秦王殿下只管安心养病,阁里一切无事。秦王直到九月十五授衣假都过了才上朝,皇帝以大礼在即为由,仍然不肯叫他入阁当差——每日仍然躲在凤台安养。
大理寺立了案子查林奔,不足十日理出贪污钱财,私留房舍两宗贪赃大罪。皇帝下旨免了林奔茂州都督,家财尽数充归公家,林奔本人贬为庶民,流放庭州。
林奔恳求陛见,皇帝没理,却默许燕王府旧部去送行。九月二十日,齐凌,魏钟,连着宫里的孙勿和徐萃,都去送了盘缠。
齐凌骂了林奔糊涂,又宽慰,“伊庆春毕竟是咱们王府的老伴当,同你也是有交情的,你去了那里好生改了,有伊庆春在,你必定吃不了甚么亏——等十年八载的过去,好歹求一求秦王殿下,说不得就回京了。”
林奔冷笑,“我求秦王——他配吗?”便道,“我便老死在北境,断不肯求他。”
徐萃听见,骂他“糊涂东西”,仍给他打点金银等物,命他,“你不肯求,便在北境安生过日子,有了孩子总不能再留在那里。到时候要回京,知会我一声,你拉不下脸——我去求秦王。”
林奔一滞,气忿忿走了。
林奔容貌艳丽,魏远公当年拿他当燕王侍君养,才养成目空一切骄横之至的烂脾气,林奔做辅政院宰相,众人都以为他要做相王,谁知今日落得流放,押解北往。
众人唏嘘不已,打起精神回中京——再过十日,皇帝婚仪和秦王册封礼就要来了。
九月二十八,魏钟得了消息,慌张往凤台请求陛见。不一时徐萃出来,命进,“陛下去京畿大营了,殿下命你进去。”
魏钟拿不准该不该先禀秦王,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进去。时已秋凉,秦王身子薄,凤台已经烧了熏笼,秦王依在熏笼上,地上铺了一地的篾条扎纸等物,仿佛在做什么手工。
魏钟磕头,“臣请殿下安。”
“不必多礼。”秦王抬一下头,“我听徐姑姑说你看着火急火燎的,陛下不在京,说不得我能有法子。”
“这个——”
“不能说?”秦王停住,盯着他看一时,便笑起来,“不能罢了,你去京畿便是。”
“不是。”秦王虽然好说话,魏钟却知道得罪他跟得罪皇帝没甚么区别,左右这事早晚瞒不了他,便硬着头皮道,“罪臣林奔,刚到蒙州便被匪人劫杀——已死了。”
秦王怔住,“林奔死了?”
“是。”魏钟紧张地抿一抿唇,“说是山匪——”
“什么山匪?”秦王打断,低头坐一时,咬着牙道,“劳烦魏都督出去说一声——命人现在就走一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卿许凛来见我。”
魏钟是内禁卫都督,受皇家管辖。即便是秦王,也不能使唤他,只能通过内阁次相的职务动用内阁管的这条线的人。魏钟便不动,“殿下只管吩咐臣便是。”
“也好,你去更加隐秘。”秦王勉强道,“劳烦魏都督现在便办两件事——第一件,劫人的山匪押解入京,拘辅察司狱待审。这第二件……”他说着停一停,“即刻羁押魏昭。”
第93章 结局
姜敏从京畿大营回来时,虞暨已经去了辅察司狱。她原要走,转头见地上撂着编了一半的灯架子,拿在手里看一是,倒是没有吹牛,看着出奇精巧——怪道今日推说身上难受,定要自己留在宫里,原来是为了偷着做这个。
毕竟那厮身上当真难受时,只会缠着不叫她走。
徐萃走进来,“陛下怎的不走了?”
“不急。”姜敏道,“叫他兄弟二人自先说清楚吧。”又冷笑,“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便坐下。
徐萃便倒茶,“魏钟在外等着呢。”
“谁跟着秦王?”
“齐溪。”徐萃道,“前回他叫殿下独自回来,齐溪挨了魏钟好一顿训斥——陛下放宽心,他如今且谨慎。”
“叫魏钟进来。”
“是。”
不一时魏钟进来。姜敏点一下,“坐。”自己分一盏茶给他。
魏钟站着双手接过,告了罪,才慢慢坐了,拘谨道,“陛下,外头车辇都预备下了。”
姜敏不答,“林奔可有甚么遗言?”
“这个……”魏钟不想皇帝竟问这个,“应是没有。事发突然,贼人是直接朝着林奔去的,一刀封喉。臣只听当地官府回话说——”魏钟迟疑半日,“死了也没闭上眼。”
“你们送林奔出京,他可曾留了甚么愿望?”
“也没有。”魏钟迟疑一时,“徐姑姑命他去北境好生议一门亲,等有了孩子,求了陛下和殿下让孩子回京——臣看林奔,很是心动的。”
姜敏低头,半日道,“孩子是不会有了……林奔还有甚么亲眷在世?”
“应也……不会有了。若有,林奔做着辅政院宰辅,必定要提携一二的t。”魏钟道,“林奔囚奴出身,陛下知道他,当年魏远公在上千囚奴里挑了他,一则是因着他美貌出格,再则因着他孤伶,入了府,身家性命都是殿……陛下的。”
姜敏沉默,“他同朕一同长大,实是朕的伴当,他落得今日……是朕的不是,朕不该如此纵他。”便站起来往外走。
魏钟跟着,宽慰道,“陛下这么说,林奔便死了也当不起的,但凡他收敛些——茂州富庶,又是北境重镇,何愁不能建功勋?以后便是伊庆春也比不得他的出息。”
已是深夜。二人在外御城乘马,往辅察司狱去。典狱长引二人入内,一边走一边回道,“殿下同魏昭说话——隔着牢门的,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