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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镇定道:“不必,我还有事。”

幸好袖子宽大,他一路往外走并未回头,崔兰因只能看见他并无异样的后背。

只有门边窗前的铜支杆上,鹦鹉对他好奇打量,小嘴叭叭:“长公子!长公子!”

幸好鹦鹉的脑子小,即便会说几个词语,也不能表达出完整的句子。

萧临看了它一眼,推门出去。

深夜人静,玉阆院灯火尽熄。

萧临却在未能入睡,他睁开眼,静静凝望晦暗的内室,试图摒弃脑海不断浮现的杂念。

可今夜他的杂念多的就像是源源不断飘下的落叶,扫去一层又覆上一层。

那些落叶甚至会发出各种喘息,叶子怎么会发出喘息?

过了一会,他才发现是自己的声音。

手已经无意识自动开始安抚自己。

他或许因此会整晚睡不着。

但在他无法入睡的时候,崔兰因呢?

她一无所知,安然入睡。

在萧临心里念着她的时候,崔兰因其实也在床上翻来覆去。

想着那些木料、那些木商,还有她将来要开的木铺。

直到困意袭来,她才钻进被子里。

“叽啾!长公子!——啾!——”

蒙蒙还在自娱自乐,崔兰因眼皮都抬不起来,没有空搭理它,只含糊了句:“蒙蒙别吵了,睡觉。”

哒——哒——

脚步声?都这么晚了谁不睡觉啊。

可能是陈媪?不过她又不是三岁孩童,真不会踢被子了……

崔兰因没管,两眼紧闭直接沉入梦乡。

萧临撩开床帐时,崔兰因刚睡熟。

在来的路上,他一直想如何把人弄醒,可到了床边,看甜睡的女郎却无法下手。

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从上俯瞰。

昏暗的视线里只能见到依稀可辨的轮廓,但是崔兰因的眉眼鼻唇全都生动地在他脑海里深刻。

他一遍遍描摹,一遍遍幻想。

世人对“美”的判断多源自其内心。

有人喜欢辽阔荒芜的草野,所以认为万物寂廖、老树昏鸦才是美,有人喜欢热闹繁华的红尘,所以觉得灯火辉辉、人流如织才是美。

萧临不知如何才算是真的美。

但他只记得崔兰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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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崔兰因让人递了两份帖子,一份是给崔家老夫人,一份给齐蛮。

二皇子的人满建康搜小蛾下落,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的阵仗,崔兰因觉得此事还是应该开诚布公讲清楚,免得小蛾在她身边也像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所以崔兰因干脆把齐蛮叫到崔府,一次解决两件事。

午后,崔兰因跟王大娘子请示后就带上陈媪小蛾离府出门。

刚于府外巷子里登上犊车,景澄就赶至,在外边请崔兰因移步到另一辆车上,长公子要与她一起去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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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出人意料的事,但崔兰因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坐上萧临的犊车,崔兰因打量一身官服的长公子,好奇道:“夫君今日不忙了吗?”

萧临道:“崔主事生病,但有些事一直都是他在处理,我顺道去问几句公事。”

崔兰因:“……”

她想起陪萧临跪祠堂还要听他背世家谱的情形。

生病了还要被问公事,崔兰因都要替

她这阿兄掉几滴同情泪。

“我兄长怎么病了?是什么病?”

“积累过度,休息几日就好。”

这不就是累病的意思吗?

崔兰因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道:“夫君也不好太过操劳,不说下边的人受不了,夫君的身体也会受不了啊。”

没有指望萧临听进去,只是同情其他人,崔兰因用上以前祖母劝她的话,不厌其烦重复一遍道:“所谓欲速则不达,人不清醒就会容易失去理智,说不定还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萧临一怔,抬头望她。

但崔兰因说完,突然摸到腿边的毯子触感不对,低头才发现不是之前那块毛绒绒的白毯,而是一张陌生的藤毯。

“还未到夏日怎么就换了毯子?”她话音又一转,说起完全不相关的事,“我还挺喜欢那毛绒绒的,摸起来舒服躺着肯定也舒服,夫君那把那毯子给我吧?”

萧临口舌突然发干,盯着崔兰因的脸仔细打量,唯恐她是生了七窍心能窥探到他的那些心思。

好在,崔兰因并没有异样。

她只是真的很喜欢那张毛毯,说不定都打了许久的主意。

“……弄脏了,丢了。”

崔兰因好失望,“脏了还可以洗呀。”

长公子真是暴殄天物!

“下次这些好东西夫君要丢的时候记得先告诉我哦。”就算一条裤子剪剪还能做抹布呢。

萧临冷不丁想起昨夜才丢掉的绸裤,心中刚生出一丝微妙,但马上又把那可笑的念头丢得远远的。

崔兰因怎么会要一条弄脏的裤子。

到达崔府,崔兰因让景澄先去门房处告知兄长和母亲,长公子前来探病一事。

父亲身上有个闲差,这个时间八成不会在府上。

萧临先去探望崔家大郎,崔兰因就带着陈媪、小蛾前去拜见老夫人。

只是不赶巧,临时有客人在老夫人院中,老夫人不得空。

崔兰因横穿崔府,到另一端去找崔芙宁。

两个女郎的院子紧挨,一前一后共同拥有一小片池塘,夏天时池塘里粉白芙蕖盛开,莲香宜人,姐妹俩会坐在回廊檐下的阴影里剥莲蓬、钓鱼。

池塘里本养着一群金黄肥硕的锦鲤,崔大郎心疼好鱼被糟蹋,连夜从外面买了几条灰扑扑的小鲫鱼放进来,自从崔兰因出嫁了,无人祸害,锦鲤和鲫鱼在里面相处愉快,每一只都圆润肥胖到快甩不动尾巴,可见崔芙宁对它们有多溺爱。

崔兰因坐在崔芙宁屋里说了一会话,才得知今日忽然来崔家拜见老夫人的是谢家老夫人。

姑嫂两人从前就是手帕交,成婚后也往来密切,这次谢老夫人是因孙辈的婚事头疼,前来抱怨。

“难道是想撮合谢……五表兄与阿姐?”

崔芙宁无可奈何笑道:“自然不是,估计是五表兄看上哪家女郎,但不合适吧。”

崔兰因也无奈。

这世上就是如此艰难。

互相喜欢的被百般阻挠。

没有看对眼却强行撮合。

崔兰因道:“应该趁谢五郎还喜欢的时候赶紧答应,指不准哪日他就不想成婚了。”

届时想哭都找不到地。

崔芙宁静默无声,茶水溢出杯口都没有留意。

崔兰因赶紧把她手中的茶壶拿起,又叫伺候她的婢女上来收拾桌面,崔芙宁才回过神,袖子都沾湿了。

崔兰因问:“阿姐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崔芙宁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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