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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了。

哪怕他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底却早已认定,段冽不再是曾经的段冽。

他不能依靠段冽。

他不该带给段冽负担。

他这样的想法,段冽怎能感知不到,他会伤心吗?

丹卿垂眸,支吾道:“我最近吃胖了,若是重,你记得把我放下来!”

段冽岂会不懂丹卿的意思。

难为他每日吃苦遭难之余,还要照顾体恤他可怜的自尊心。

段冽轻笑,自他带给“楚之钦”伤害的那日起,他的骄傲与自负,他的尊严与羞耻,便早已荡然无存。

至少在“楚之钦”面前,它们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下山的路很长很长。

段冽背着丹卿,走过道道蜿蜒小路,从晴空艳阳,走至绯霞染红半边天。

段冽的眼睛,不知不觉,染上烈火般的猩红。

他视线间或模糊,需用力咬住舌尖,用疼痛来唤醒混沌偏激的神识。

喉口腥甜。

浓郁的铁锈味,充斥在段冽唇齿间。

他忍着作呕的难受,把鲜血尽数吞咽入腹,不愿背上的丹卿起疑。

段冽清楚认识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新婚夜后的清晨,段冽其实在悬崖边站了许久,如果那晚没有发生预料之外的一幕。段冽会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结束痛苦的同时,他的灭亡,也是放丹卿自由。

他舍不得,让他陪他磋磨太久。

每每看到丹卿满身的伤痕与风霜,段冽都会憎恨自己无用。

但是……

至少他不该在那时死。

“阿钦,”段冽艰涩开口,一缕血液也顺着他嘴角渗出,“你那日说的计划,我们已经完成了。”

丹卿双臂环住段冽脖颈,轻笑道:“嗯,等回家,我们就把桃树橘树种下。”

霞光照亮山脚下的小草屋,他们终于快走到家。

丹卿小心翼翼问:“你累吗?”

段冽又吞咽了口血沫,他眼睛红得都快烧起来:“不累。”

丹卿心知,他是累的。

但段冽不说,他便佯装不知。

将脑袋埋在段冽颈窝,丹卿闭上眼,仿佛呓语般轻轻地说:“段冽,你知道祈福节吗?我上次下山,听到镇上村民说,再过几日,就是他们本地的祈福节!到那天,他们会挑选一株茂盛漂亮的古树,在枝上系满红绸,再写上心愿。若诚心祈福,愿望就会得到实现。段冽,我们也去找一株属于我们的祈福树吧!然后写上彼此的愿望,打个赌,看谁的愿望先实现,好不好?”

良久,有温热的风,把男人低沉轻柔的话传到丹卿耳畔,只单单一个字,“好”。

第64章

朝廷与西雍之间的战争, 已持续数月。

战火目前集中在西北等地,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少匪徒盗贼趁虚而入, 假冒官兵甚至起义军,搅得民间大乱。

哪怕在这渝州小小城镇村落,也蔓延着恐慌的氛围。方圆百里, 家家户户囤积粮食, 关门闭户, 都心惊胆战地熬着日子。

段冽策马奔行在荒凉潦倒的街道, 眉头渐渐蹙紧。

他纵然是要死的,但“楚之钦”得好好活下去,这世道动荡不安,他的阿钦如何能安稳度日?

时至今日, 段冽早已放下过去,更不在乎段封珏究竟是死是活。

事实上,在段封珏决定叛乱的那日,他与西雍的下场,便早已注定。

朝廷现在虽被打的措手不及,看似处于下风, 但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段冽想帮一把朝廷, 让胜利的那天提前到来。

因为, 他要他的阿钦, 活在没有颠沛鲜血的盛世太平之下。

他要他未来的日子, 平安顺遂、繁花似锦。

一路疾行, 段冽走进当地驿站。

驿站里,值守驿卒趴在桌上,正无精打采地打哈欠。

段冽把腰间鱼符与几封书信递过去。

许是他形销骨立, 病恹恹的。驿卒压根没当回事儿,他懒懒睨了眼段冽,直至看到鱼符级别,这才愕然起身,结结巴巴道:“金、金色的鱼符,你、你是……”

段冽声音很低:“快马加鞭把信送到长安,越快越好,明白么?”

驿卒呆呆颔首:“明白。”

此地距长安约一千多公里,八百里加急把信送到段璧手中,只需不到两日功夫。

西雍所有的实力与战术,没人比段冽更了解,毕竟那些都曾是段冽的手笔。自己攻打自己,难道还不容易么?

望了眼天色,段冽在驿卒震惊的注视下,离开驿站。

他步履虚浮,难掩周身疲惫。

今日丹卿进山采摘药草,大约酉时初回来。

段冽便匆匆走了这一趟,此时,他还得加急赶回去,以免那人因看不见他,而惊恐担忧。

段冽昏昏沉沉骑上马,一路强忍着,艰难前行。

所幸马儿识路,它跟丹卿下山采买过几次,故而有惊无险地把段冽载了回来。

踉跄跌下马,段冽全身都在颤抖。

他强忍住嗜杀的欲望,半爬到床榻,服下丹卿留给他的药丸。

这种药能让段冽陷入昏睡,对身体有一定副作用,是丹卿不在家时的权宜之计。

夕阳西下,丹卿背着满篓药草,急忙赶了回来。

他放下竹篓第一件事,便是冲进草屋,去看看段冽。见他吃了药好生睡着,丹卿终于松了口气。

揭起被褥,丹卿怔怔望着段冽惨白的脸,伸手拨开他濡湿的额发,然后替他擦身更衣。

他一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抱着衣物,丹卿默默望向段冽寂静的睡颜。

有时候,丹卿其实觉得自己很残忍。

哪怕段冽痛苦到极限,他也在用他的方式,一步步将他套牢,不准他生出什么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死亡和活着,于段冽而言,究竟哪种才是真正的解脱?

丹卿不能深想。

很多事情,想多了,日子便没法再过下去。

段冽醒来时,正值凌晨深夜。

丹卿还没睡,他坐在火盆边,在制作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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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些药丸,对段冽的病情,用处并不大,但丹卿还是做得一丝不苟。

火光把丹卿脸颊烤得通红。

他忽然微微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那样子可爱又懵懂,像极了雪白软糯的小动物。

每每此时,段冽心底便滋生出许多矛盾想法。

他想,他合该早点去死,给丹卿自由。

可段冽又舍不得去死,他总想在新的太阳升起时,多看一眼丹卿朝气蓬勃的脸。大概正因为他懦弱又眷念,所以才一日日,拖延至今。

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他多苟延残喘一天,对丹卿的伤害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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