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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上,是小姑娘吐出来的热气,就那么直愣愣的扑过来,毫无预兆。
皇帝是一个康健的成年男人,素的久了,平日里难起波澜,可如今不知怎么的,被这个小姑娘这样贴着,呵气如兰,竟难得的起了反应。
一瞬间,皇帝眉心紧蹙,攥住荷回的手一用力,将她掼到一旁,待她还未曾反应过来,一只手紧紧辖制住她下颚。
荷回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天爷,她方才那一番做派难不成没叫他欢喜,反倒惹恼了他?
亏她从前还觉得宁王虽脾气不好,但到底也是个好人,没成想他却跟他父亲一样可怕。
“生病了?”皇帝忽然问。
荷回点了点头。
皇帝语气冰凉:“生病还有力气去骗人,看来病得还不够重。”
荷回心中一惊,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的讨好都是做戏了?
见她睁着眼,一片惶恐之态,皇帝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所犯之罪,足以灭九族。”
身为内定王妃,去勾引未来公丈,当今圣上。
如此灭人伦之举,万死不足惜。
荷回瞳孔微张。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讨好宁王,如何就成了要灭九族的大罪。
“您,您所言何意,妾不明白。”
此时站在屋外的王植听得直皱眉。
都什么时候了,这沈姑娘还在装。
难不成她的眼睛是摆设,连皇爷和宁王长什么样儿都分不清?
皇爷没有立即叫人将她扔进诏狱,不过是顾忌着皇家颜面罢了。
她认罪伏诛,向皇爷磕头求情,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毕竟皇爷他之前。
当真有点喜欢她。
可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王植在心里不停叹气。
这么些年,主子好容易遇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却是这么个身份。
这件事若是叫旁人知晓,皇室的声誉,以及皇爷多年来的明君形象,都将毁于一旦。
为着这两点,这位沈姑娘,怕是要凶多吉少。
可惜了,这么一个水灵的丫头,就要这么没了。
正兀自出神,忽听里头‘咣当’一声。
王植下意识唤了一声,“主子?”
顷刻,传来皇帝的声音,“进来。”
王植推门而入,只见皇帝正端坐在座椅上,而那位沈姑娘躺在他脚下,已然失去意识,旁边,还歪着一只板凳。
王植拿眼觑向皇帝。
“她晕倒了。”皇帝抿着唇,瞧不出喜怒,身影在夜色里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叫人把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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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玉熙宫灯火通明,皇帝站在桌前练字,然而但凡是懂书法的人,便能一眼看出,皇帝今日的字相比平常,虽仍旧不
失其筋骨,但在某些地方却隐隐有些杂乱。
御医弯着腰,亦步亦趋进殿,不敢抬眼,跪下给皇帝请安。
皇帝的笔不停,眼睛全神贯注落在笔尖,淡淡开口:“说。”
御医磕了个头,这才道:
“那位贵人确实感染了风寒,身子薄弱,本已大好,可或许是今日在外头久坐吹风之故,体内寒热又起,又受惊吓,所以身子受不住,昏了过去,臣已经开了药方,叫贵人按药方吃药即可。”
他本是专为皇帝治病的,连宫里的娘娘都没机会叫他给把脉,今日却忽然被叫去给一个小姑娘看病,不得不由他多想。
虽把脉时瞧不见那小姑娘的容貌,也不知其身份,但他猜宫里不日或许就要出位得宠的娘娘了。
然而皇帝听罢他的汇报,却并不像多关心的样子,只淡淡‘嗯’了一声,说:“退下吧。”
顿了顿,又说:“管住你的嘴。”
御医打了个激灵,谢恩起身,然而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跪下,道:
“臣还有一事要禀明,贵人身患夜盲之症,这种病又叫雀蒙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请贵人平日里注意才是。”
话音未落,皇帝笔端的墨‘啪嗒’一声滴落,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什么?”
第13章
撞见
“患夜盲症之人,白日还好,到了夜间,哪怕黄昏时刻,双眼也如被蒙上一层水雾,对眼前之物难以分辨......”
皇帝端坐在太师椅上,耳边响起御医临走前的话语,嘴角止不住轻抿。
御案上搁着一本书,边上是烛台,琉璃做就的灯罩里,火焰止不住地跳动。火光映照在皇帝英挺的眉眼上,明灭不定。
夜盲之症......
皇帝仔细回想着同那小姑娘的相处,从第一次见面,到之后太液池畔再次相遇,再到后来她在船上睡着,他去瞧她,两人互送荷包簪子......
一点一滴,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反复在脑海中翻涌。
彼时并不在意的一些小细节如今却那样清晰,比如:
她瞧他时,总是喜欢先眯一下眼睛,眼珠子在空中转动几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才会将视线落到他脸上。
即便如此,大多数时候,她仍旧不会注视他的眼睛,同他的视线总有偏差。
他那时并不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在害羞,不敢同他对视,毕竟女孩子家那样同他私会已经是不妥,矜持一些实属应当。
再比如,那日他叫她早些到玉熙宫来,她明显怔愣住,而他却并不以为意,现如今想来,她当日定然在奇怪他为何说这个。
还有,她从未唤过他皇爷或是陛下,称呼他都是用‘您’。
这个‘您’可以是他,同样也可以是旁人。
......
皇帝抿着唇,‘啪’的一下将书阖上,眸子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一桩桩一件件,明明这样多的破绽,却被他全然忽略。
到如今,他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个小姑娘从头到尾。
都不曾真正瞧见过他真实相貌。
既然如此。
皇帝微抬了眼。
她究竟将他认成了谁?
宁王。
他的儿子。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她是太后找来给宁王相看的,同他私会,讨好他,合情合理。
小姑娘没有撒谎,也没有胆大包天心怀鬼胎,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认错了人,交错了心。
一股难言的烦闷从皇帝心头升起,他再次翻开面前的书,身子倚靠在座椅上,微蹙了下眉头。
“殿里什么味儿?”
一个随堂太监从外头进来,跪下道:“回主子,是主子惯常用的龙涎香。”
“撤下去。”
随堂太监愣了一下。
皇帝往日从未嫌殿里香气重,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动作麻利地将殿中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