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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带钱,二钱银子全给了那道貌岸然的道士。

但此时也已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戚雪抹了把额上热出的细汗,大不了就是露宿街头饿上一晚,也死不了人,横竖先下山再说。

从梯田往下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大多都是直上直下的山壁,戚雪故意没往大路走,一双眼就盯着远处的城门,一点点从山上找地方往下滑。

脚下一个碎石踩滑,戚雪整个人往下掉了一大截险些崴着脚,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踉跄落地的时候再抬眼,刚才的旬阳城已经被闻香镇所替代。

戚雪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看向后方她来的方向,梯田没了,旬阳城也没了,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就这么轻易从山脚又回到了山巅。

戚雪在闻香镇里住了数十载,头一次觉得它像一个安静的怪物,匍匐着,让人压抑。

戚雪心情复杂的回到了镇门口,没有再试一次的必要,且日头也已经撑不住再来一次了,夕阳的颜色都显得比往日黯淡,有气无力照在房梁上,好似随时会被熄灭。

她在路口碰见了骑马的林家小哥,他看戚雪的眼神也颇为复杂,镇上有马的人家不多,他已经在这山里跑了两个来回都没能出去了。

林家小哥没跟戚雪搭话,也没再看她,径直从戚雪身侧打马进去了。

戚雪没怪他,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只能求自保,换做是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他往前骑了几步,到底还是心里过意不去,转头又绕了回来,见戚雪脚步疲惫往里走,隔着一小段距离提醒道:“我知道的应该还有几户人家一起下山的,但估计大家伙的都要无功而返了,这事……这事蹊跷邪门,紧张之下也不知他们会干些什么,你自个多当心。”

林家小哥压根不敢跟戚雪对视,压着脑袋,说完便匆匆离去。 W?a?n?g?址?F?a?B?u?y?e??????????ē?n?2?????????????????

戚雪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了,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对于那些被狐狸下过聘的姑娘们,夜晚就是死期。

戚雪无计可施最后还是又再回到了酒庄里,谭叔正失魂落魄守着店,见着她猛地站了起来:“少东家,你也出不去吗?我听街上传的说咱们镇子被下了咒了……”

“是祸躲不过。”戚雪攥着头发想让自己打起精神,“至少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精神失常,本就已经跟那些姑娘有所不同了,说不定尚有变数呢。”

伙计们都已经紧闭房门龟缩不出了,戚雪让谭叔去帮她生了个火盆,然后翻箱倒柜将所有与红色沾边的衣裳都找了出来,一股脑全给烧了。

火盆猩红,但在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也只够带起这方寸之地的光亮了。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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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很漂亮的嫁衣。’◎

最后的火舌掠过,里头的衣裳全被烧成了灰,戚雪发怔盯着火光从狰狞慢慢归于平静,天色已经不早了,谭叔磨搓着胳膊,戚雪知道他也在害怕,嗓音平静道:“谭叔,你也回屋去吧,蒙着头睡,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跟你没关系。”

谭叔急切道:“可是少东家——”

“没有可是,这事必须听我的。”戚雪一口回绝,轻轻将他往前推了把,“好了,回去吧,是祸躲不过,要真是我的命,谁来都没用。”

谭叔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目送他进屋之后,戚雪也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

这屋子算得上戚家的祖宅了,戚雪同父兄在其中生活了十几年,对一景一物早都烂熟于心,原本该是最令她熟悉有安全感的地方。

但自从前几日她开始被那种不可言明的梦魇缠身,便开始觉得屋里处处透着诡异。

紧张让戚雪克制不住的越发胡思乱想,这天底下哪有完全的空穴来风,会不会老人们说的那些怪志的传说,原本就都是有迹可循的,会不会她家祖上原本就的罪过什么有来头的,这才招致子孙被报复。

这些念想在戚雪脑子里像梦一样不受控制的延展,她想起了崔婆子睁大眼盯着她看时候的眼神,脊梁就出了汗,然后又抓着头皮告诉自己,镇上被狐狸下聘的不止一家,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宿仇,但她跟其他姑娘不同,她日前才去过金龙寺,佛光普照之地,多少会得菩萨庇佑。

那方丈大师甚至说她是个祥瑞之人,那般远近闻名的高僧,哪有前言出次日亡的祥瑞。

还有那道士。

再如何不着调,也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双重保障之下,怎么着都不该是盘死棋。

戚雪抱着手臂缩在床榻上如是安慰着自己,但这些所有的念头汇聚到最后,都不及另一个她突然想起来的事情恐怖。

她床底下,还有一件娘亲留下的,红色的嫁衣。

这一瞬间戚雪仿佛被抽干全身所有气力。

那衣裳自娘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层层叠叠压在箱子里,前两年父亲找木匠给她重新打了一张有抽屉的床,便将那只轻易不会挪动的大箱子给压在了床下。

烧了所有红色的衣裳,她竟忘了真正的嫁衣。

戚雪坐在床上不知所措,那衣裳在她脑海里越来越具象,连上面绣出的花样都清晰可见,戚雪跟被针扎了似的跳下了床,手忙脚乱拉开抽屉,想把它找出来焚毁。

木抽屉在地上摩擦拖拽出声响,她喘着气停下,忽地有些犹豫。

——真的该拿出来吗?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

背后的油灯燃烧着,戚雪的影子将面前的方寸之地投成了一片漆黑。

她稍稍找回些理智,开始有些后怕冒冷汗,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想把它找出来。

戚雪的角度已经能看见那箱子的一角了,藏在床沿下,它好像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召唤感,诱使她去打开它。

戚雪一连往后蹲了好几步,退到了桌角,眼睛却仍是无法从床下挪开。

不能这样,不能拿出来。

戚雪努力想战胜这个念头,拿过桌上的剪刀,打颤往手心摁下。

刀锋切出一道口子,不深,但很疼,戚雪浑身未曾发觉的麻木也终于在此刻找回了知觉来。

那种被吸引着召唤着上前的感觉消失了,她疲惫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桌腿还没歇上几口气,却发现床下的箱子没了。

浑身的汗毛倒竖起来,刚才那所有的胡思乱想现在都成了深深的后怕,她娘什么时候留下过嫁衣,留下过樟木箱子,怎么刚才会信得那般笃定自然。

地上很冷,但戚雪整个人汗透了一般,已经腿软得没力气爬起来了,这屋子里好似根本不止她一个人,恐惧海水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很漂亮的嫁衣。’

戚雪耳畔忽然出现了这句话。

‘阿雪,等你出嫁的时候,就穿这身衣裳。’

戚雪如鲠在喉,‘它’还没走,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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