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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官叫里正。

她得有个撑门面的掌柜,必须是个男的,最好年纪大点儿,到哪儿找这么个人呢?

李小囡愁住了。

偷偷赁人吧,她一个小妮子,肯定压不住对方,肯定会失控。

这事不能跟大阿姐商量,她试探过好几回了,大阿姐不同意她做这门异想天开的生意,再说,一跟大阿姐商量,她的私房钱就保不住了。

大堂叔?也不行,大堂叔知道了,大阿姐也就知道了。

三阿姐?三阿姐刚嫁过去,不能给她添乱。

哥哥肯定不行,梅姐更不行,还有谁呢?

李小囡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转圈。

只有一个人了。

李小囡站住,叹了口气。

………………………………

顾砚一件月白细布长衫,束着根丝绦,脚上一双半旧起筋布鞋,戴着江南最常见的宽檐遮阳草帽,坐在几棵巨大樟树下面的茶棚里,喝着茶,看着不远处的热闹。

几丈之外,昆山县黄县令和邻居吴江县陈县令又吵起来了。

顾砚抿着茶,看着斗鸡一般互不相让的两人。

片刻之后,黄县令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两只手拍的啪啪响,对面的陈县令上身微微后仰,一脸狐疑看着黄县令。

黄县令伸手拍着陈县令的肩膀,继续痛心疾首。

片刻之后,两个人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时不时一起点头一起叹气。

顾砚颇为赞叹的看着黄县令。

这一场两县会谈,这样的吵完再和,和了再吵,已经反复三回了,是吵是和,几乎全由黄显周主导。

陈广河被黄显周揉过来搓过去。

这一回同仇敌忾之后,两个人没再吵起来,头抵头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两人挥手作别。

顾砚远远缀在黄显周后面,等到吴江县令陈广河走的看不见了,加快脚步,追上黄显周。

黄显周看着顾砚,眉毛抬起。

又是他。

“咱们见过。”顾砚笑道。

“世子爷。”黄显周面对顾砚,恭敬拱手。

“上次就认出来了?”顾砚示意黄显周往前走。

“上次,世子爷走后,下官想了几天,有所悟。”黄显周恭敬中透着隐隐约约的疏离。

“怎么悟的?”顾砚感觉到黄显周身上那丝疏离,看向黄显周。

“世子爷这样的人品相貌,凡夫俗子中间哪有几个。整个平江府只怕都找不出一个,后来,听说世子爷到了平江府,下官就悟了。”

顾砚听的眼睛微眯。

从黄显周这话里,他听出了丝丝隐隐的讥讽。

黄显周这份疏离和讥讽,从何而来?

“怎么疏浚那条河道,和吴江县商量好了?”顾砚心里掂量着黄显周这份疏离和讥讽,面上丝毫不显。

“是。那条河道的疏浚原本没什么事。

“前年秋天,河这边的王家和河那边的张家结了亲,张家闺女嫁进王家,被婆婆苛待,大年三十那天,张家闺女一根绳子吊死了。

“王家自知理亏,托了中人登门赔礼,又风光大办了张家闺女的丧事儿。张家族长和族老已经抬手掀过,可张家闺女几个兄弟气不过,在丧事上连砸了七天。”

黄显周看向顾砚,解释道:

“这是这一带的风俗,像这种年纪轻轻死在婆家的的媳妇,丧礼上,娘家人吃过了席,要是摔碗砸盘子,算是人之常情,一般也就是砸一回,砸一桌子碗碟。

“可张家兄弟不光砸了所有桌子上的碗碟,说是还冲到张家闺女婆家,砸了所有的碗碟,砸到第六天,就把张家闺女婆家砸的卖田卖牛,到第七天,张家兄弟又开始摔碗砸碟子时,王家后生就上前阻拦了,两家后生打了起来,打得挺厉害,种了仇。”

黄显周叹了口气。

“陈县令去年秋天刚刚到任,民风民情还不大清楚,这河道疏浚的事,其实是张王两家不和,互相使绊子,甚至要置对方于死地才导致,不是疏浚的事,是怎么解开张王两家这个过节。这是大事。”

“械斗过吗?”顾砚微微蹙眉,问了句。

黄显周有几分意外的看了眼顾砚,“还没有,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外地人,甚至是他自己,在到任昆山县之前,都以为江南民风平和柔婉,不会有械斗这样的凶残之事,到任之后才知道,江南民风之彪悍,不亚于北方。

这位世子爷看起来对江南民情颇为了解,倒是难得。

“怎么解开张王两家的过节,你和陈广河商量好了?”顾砚接着问道。

“还没有,这一趟只是和陈县令解说了河道疏浚这事儿的由来。”

“这事儿不能耽误,一来汛期要到了,二来,两家这过节,万一拖延出人命,就成了死结了。”顾砚顿了顿,看向黄显周,“这事儿就辛苦到你头上,如何?”

“求之不得。”黄显周忙拱手道。

“嗯,我想想办法,把这一段河道疏浚的事,归到昆山县处置。”顾砚笑道。

“世子爷英明,这是积福积德之举。”黄显周拱了拱手。

顾砚被他一句积福积德,说的眉梢微动,斜瞥着他,突然问道:“我在这平江府小住,对你们的政务公务,可有妨碍?”

“世子爷在平江府,和在京城,和下官都是一样相距遥远,下官这里感受不到。”

顾砚斜着黄显周,黄显周迎着顾砚的斜瞥,立刻垂眼低头。

顾砚失笑摇头。

这个黄显周,可真是讨人嫌!

第103章 俊杰

顾砚回到别业,沐浴洗漱,换好衣服出来,石滚忙上前禀报:书院街茶坊递话过来,李姑娘问茶坊知不知道世子爷什么时候过去。

“她回平江城了?”顾砚扬眉问了句。

“看样子是。”石滚陪笑答了句。

都从书院街茶坊递话过来了,那肯定已经在平江城了,这个不用问吧。

“过去看看。”顾砚看了眼窗外。

夕阳已经西下,可离天黑还早呢。

她找他肯定有事儿,万一是急事儿呢。

李小囡被晚晴喊出来,十分意外。

“这么晚了。”李小囡指了指几乎没下地平线的红圆太阳。

“你跟我说这话,好像我能作主一样。”晚晴忍不住白了李小囡一眼。

“也是,你晚饭吃了吗?”李小囡和晚晴并肩往外走。

“要是不出来,现在正在吃。”晚晴拂了下前襟。

她们府上讲究饮食有度,她有点儿饿了。

“不能怪我。”李小囡咧嘴干笑。

“当然不能怪你,这怎么能怪你?”晚晴奇怪的看着李小囡。

“呵呵,是啊是啊,这怎么能怪我。”李小囡赶紧陪着一脸笑点头。

“是你把我们世子爷叫过来的?”晚晴悟了。

“不是!我没叫!我就是问了句。”李小囡果断否认。

“我们世子爷对你是真好啊!那你下次能不能早点儿?你看看,天都黑了。”晚晴一脸的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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