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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北关四军镇大败,又要以军饷动摇国本。南朝百胜将军方才大胜西羌而回,若是此时他领军北伐,恐大朔危矣。”

此话一针见

血。

大朔并非只有北关一处边塞,西有羌人威胁,南有雍朝汉人虎视眈眈。

若是仅一个北关四镇,就耗空国库,亡国亦不远矣。

再者北戎冬季初春时节向来退居蓊山,起码直到明年开春,才会发兵南下。而西羌南雍地理位置优越许多,四时都需严加防范。

在乌石兰烈僵硬面色前,崔绍嘲谑道:“可不是嘛,无论怎么看,北关军都得先靠边站站。”

度支曹也点头道:“确是如此,再要八百万两,国库实难支撑啊。”

其余官员也都跟着你一言我一语附和,乌石兰烈出了一脑门子汗,烦躁地扯开裘毛领。

热汤凉了。孟长盈随手搁下白玉碗,不轻不重清脆一响,殿中顿时安静,人人垂首。

唯有万俟枭抬起头,直直与孟长盈对视,下颌紧绷。

“与军饷何干,四镇兵大败,总该有人担这个罪。”孟长盈姿态云淡风轻,略略抬眼道:“王爷,你说呢?”

方才被众人围攻,万俟枭都未变色。

此时孟长盈直接挑破他意图,万俟枭才向前逼近几步,厉声近乎诘问。

“还要我说什么?这大朔朝堂不是你孟太后做主吗?!”

孟长盈偏了偏头,轻啧:“退后些,别挨着我说话。”

万俟枭:“……”

这个女人说什么???

“扑哧——”

万俟望没忍住笑出声,这人怎么长出来的?

胡汉两族,他是真没见过比孟长盈还冷漠的人,也没见过比孟长盈更有意思的人。

万俟枭暗暗给万俟望一记眼刀,才忍让退后两步,告诉自己与女人不可太过计较。

但一抬头,总觉得在孟长盈眼里看到了嫌弃,气死人了。

他忿忿道:“这样总行了吧!”

孟长盈不置可否,直接拉回话题:“既然我做主,那这罪就安给乌石兰烈。”

好生随意,简直不像是孟长盈能说出来的话。

万俟望和乌石兰烈对视一眼,乌石兰烈甚至嘿嘿笑出来。

虽然孟长盈在朝堂中威势日盛,但就怎么一句话,可不能把他怎么样。

万俟望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他名义上是大朔皇帝,可谁都知道,大权并不在他手里,此时他没有插嘴的资本。

他也很好奇,孟长盈那样多智灵慧的人,就算报仇也不可能如此莽撞。

六年都等了,难道还急于这一时半刻?

冷风乍起,卷着细小雪籽飞入殿中,靠门窗的大臣都打了个寒噤。

“拿了北关军权,该放到谁手里呢?”

孟长盈冷白手指轻敲着玉碗边沿的浮雕,轻松地仿佛如何拿不重要,困扰她的反而是拿了之后如何处理。

而漠朔九部大夫在这轻忽的问话下,全都不由自主加快了呼吸。

乌石兰部自太祖时候起,便是漠朔九部之首。

在胡人与汉人的持续对抗中,漠朔九部更紧密联接,乌石兰部也一直是他们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可孟长盈执政后,胡汉矛盾调和,来自外部的压力骤然减小,漠朔九部之间的斗争嫌隙反而慢慢滋生。

乌石兰部做了几十年的老大,赚得盆满钵满,谁不眼红?

只是北关军权掌握在乌石兰部手中,积威太重,漠朔九部才依旧显得忠诚又可靠。

可孟长盈一句话挑开这个蓄了多年的脓包,让里面所有脏的臭的重见天日,给了其余人奢望的可能。

人间诸事都怕人去想,本来没有的事,人想得多了就像真的了。

欲望尤其如此。

乌石兰烈本来还觉得荒唐,哼笑两声,正欲说话,却敏锐察觉到四周古怪的氛围。

就像草原上低头悠闲吃草的肥羊,吃饱抬头才发现,四周草丛里已伏满了绿幽幽的狼眼睛。

他的脸白了,白里蒙上一层水汗,鬓角冷湿,嘴唇子细微翕动。

终于惊觉北关四镇是他的依仗,更是诱惑旁人贪婪吞吃他的香饵。

惊慌之下,他拉住了万俟枭的袖口,却看见另一双狼眼睛。

乌石兰烈霎时瞳孔紧缩,头皮发麻,针扎似的迅速甩开了手,退后两步,眼里是后怕的戒备。

正德殿中无风自涌,白绫似奇诞诡谲的怪物狂舞。

漠朔九部不是他的盟友,是要吃人的野狼。

人人各怀鬼胎。

孟长盈却好似没发觉自己一句话掀起多大的风浪,又把话轻飘飘收回。

“话又说回来,总不能不许人改过自新。我这里正好有个差事,乌石兰烈你可愿意戴罪立功?”

“愿意!我愿意!”

乌石兰烈脸上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此时看孟长盈简直如同看到亲人。

他太愿意了,只要别让旁人分走他的军权,他什么都愿意。

那些绿油油的狼眼睛遗憾地消失了。

须臾之间,漠朔九部似乎又成了铁板一块。

这世道当真是变幻莫测。

不过所有人都忘了,孟长盈说戴罪立功,可这个罪从头到尾有人认过吗?

第7章 倒戈“全须全尾地去,全须全尾地回”……

乌石兰烈只顾得上高兴,世上最美妙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

即使只是稍稍感受到失去的恐惧,也足够让人心惊。

在这一刻,他最亲密的盟友竟成了孟长盈。

万俟枭察觉到局势的细微波动。

乌石兰烈如旧执掌北关四镇,那他们自然还是同一阵营。

只是他刚往乌石兰烈身边走了一步,乌石兰烈居然下意识躲闪,反应过来之后才悻然笑着又靠回来。

明明什么都没变,但又什么都变了。

万俟枭猛然看向孟长盈,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好一个驾驭人心的本事。

不过片刻,竟能离间了乌石兰烈与他。

崔岳崔绍父子站在一处。

崔岳眼底是隐晦的赞许,抬手拍了下崔绍的肩,让他多学着些。

只会耍嘴皮子逞口舌之利无甚用处,这才是神鬼莫测的谈锋辩才。

只消那么一两句话便能纵横捭阖,扭转乾坤。

万俟望仍不动声色,静静注视着孟长盈半阖着眼的雪白面颊。

她似乎有些累了,半日哭灵,紧接着又是党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此时应是强撑着议事的吧。

万俟望的心在此刻似乎分成了两瓣。

一半在是说不出的奇怪情绪,有点酸又有点疼。

另一瓣则很清晰,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他,他应再一次庆幸少时选对了人。

但两瓣的心都在念,孟长盈。

他心中默念一遍。

又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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