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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安白吓得往后一缩。

少女的答案比她猜想的更恐怖。安白抿着唇，深知自己孤立无援。

“我说这是我的衣服。毕竟物资紧缺，每个人醒来时都会带上周围能带的东西当行李，很奇怪吗？”少女似乎被安白一惊一乍的样子激怒了，白骨下外露的心脏紧缩一下，流出几滴鲜红色的血，“倒是你，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还要分东西给你，问东问西好像我们要把你吃掉似的，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自己走好了，死在外面完全异化才没人救你！”

“完全异化是什么？”安白问。

“知道怕了？知道神明的好了？”少女哼了声：“就是彻底没救了，疯了，做不回人了啦。”

安白追问：“就是变成彻底的野兽，只会袭击吃人那样吗？”

少女愣了愣，思考许久才说：“不知道。毕竟发疯之后就到处乱跑，我也没见过他们吃人。”

安白还有问题，她想知道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们都是谁，神明又是怎样的存在。但少女的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应该是到睡觉时间了。

躺下之前，少女给安白指了图书馆的方向。

“记得早点回来，否则尼尼找不到你人，会担心你的。”少女僵硬地躺在床上，嘴唇费力开合：“别跑出去太远，完全异化的话，就回不来了……”

“我知道。”

安白替她盖上被子，道了声晚安。

指引系统一直跟在安白身边，随叫随到。电子光图显示现在的日期是白月二十七历晚半点。安白根本看不懂这陌生的历法，万幸系统后台有运行秒数可以看。

“叁十七亿……”安白数学不太好，掰手指头才算出这长长一串秒数是多少年月日。

六千七百叁十一年。

这个城市的系统持续运行了这么长时间。比历史书上说的人类文明存在时间更久。

按照现存的历史，六千多年前，人类应该还是聚集在北方大陆的一群野生动物，只会进食繁殖的本能，连说话都不会。

眼前这座纯白色的城市仿佛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文明遗物。

安白头疼得厉害。好像她这些年来听说的、学习的知识都是假的，她以为的世界也是假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直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有人在她眼前放了一幅画，她就以为这个世界是这幅画的样子。

“什么都不是真的，其实……我也是假的？”

安白感觉自己快疯了，手中空无一物，一丝温度也无。

“没事的……”

安白安慰自己，“只要到了图书馆，拿到了资料，一定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她一路蹒跚向前，图书馆伫立在道路尽头。

几十米高的白色大楼很是威严，安白诚惶诚恐地推门，显示解锁请进后，里面竟是空无一物。

书柜是空的，资料柜是空的，展厅也是空的！

完全就是被人为地清空搬走，什么线索也没有留。

“为什么要将图书馆清空？就算实体书没了，肯定还有电子存档……”安白抓住指引系统，要求系统调出数据库给她看。

系统却只有红色的大字提醒她：没有权限。

“你在开玩笑吗？不是说我身份高贵到没有能接待我的地方吗？怎么除了指路外，询问问题的权限都没有？”安白强撑的精神出现了一丝崩溃，她对着空中挥拳，依然是没有权限，只能滑稽地摔在地上。

尼尼到的时候，安白呆坐在展厅正中央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白色的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被囚禁般无助，双目失神地望向前方。

“这里是哪里？”安白喃喃自语：“我什么都不知道。”

尼尼上前安慰她：“神明还要很久才回来，我先带你去见我的母亲，她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见过她之后，你就会知道这里的好了。”

211别走

这座城市很大，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尼尼带安白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推开暗门后有一条往下延伸的路。

指引系统上根本没有这条路，安白很警觉。

“里面很安全，应该是过去用来避难的地方。”尼尼并没有往下走，只是在门口指引安白：“你顺着这条道一路往下就行，没有分岔路。我母亲就在最底下，你可以和她聊，如果她有空的话。”

“你不跟我一起吗？”安白问。

尼尼说：“我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

说完尼尼比划了下抱婴儿的姿势。

安白哪里都明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去找那位前代圣女了解了。

往下的通道不算狭窄，但空气很沉闷，不像是频繁进出使用的道路。越往下，安白越觉得心慌。

她走了很久很久，大约是地下几百米，她来到一个空旷的地下房间。

隔得远远的，安白就听见了女人的呻吟声。不算清新的空气里满是腥膻的体液味道。

那一池水中的景象就和群魔乱舞一样。一个白发散乱的女人怀着身孕，身边围满了各种各样半人的怪物。与其是说水，更像是这些人挥洒出的体液，在地面黏黏糊糊地流淌。

实在太过直白露骨，安白甚至不觉得害羞。

仿佛眼前正在进行一场动物生存本能的交媾，而不是淫糜放浪的情事。

“你……”安白开口探问，被围在中间被不停抽插的女人停了停，转过脸来看她。

“您是前代圣女吗？现任圣子的母亲？”安白想到白星，心中竟是有一种莫名的痛苦感慨，“尼尼让我来找您的，她说您可以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仍在呻吟的女人抬了抬手，紧紧趴在她身上占着所有能插入孔洞的怪物们剧烈地抽插几下，射出精液后终于腾出她的嘴来说话。

她由一名男人抱着，身下依然处于交合的状态，往安白靠近了一步说：“没错，是我。我听尼尼说了你的事，别奇怪，你喝过圣教堂给的催情剂，很快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离不开这种感觉了……”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俨然在欲海中难以自拔。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安白急忙问：“这里究竟是哪里？您又是在做什么？”

“这里……这里……这里是乐园啊……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活下来，离开这里的话，我会死的……”

前代圣女尖叫着仰起脖颈，与身侧的怪物接吻，丝毫不顾及此时放浪的模样。她看见安白眼中惊讶又同情的目光，呵呵直笑：“你瞧不起我对么？觉得我是个淫荡的女人，像是一条路边求操的母狗？”

“不是！我、我知道是圣教堂对您做了什么，那个药水的成瘾性很大，您也是身不由己……”

安白眼睁睁看着她将那如同骨棒的东西吞入体内，上下吞吐寻求快慰，怀有身孕的肚子不停隆起。

“那你在可怜我什么？你想救我？”前代圣女吐出口中的污浊，换了个姿势继续交欢道：“你也来加入吧，迟早我们都会变成这样。”

在水池的角落里，有一些灰白色的碎渣。

就像是狂欢至死的恐怖景象，安白强作镇定问：“这究竟是哪里？您生了那么多的孩子，是为了做什么？”

起初，安白以为他们的野心是统治世界，推翻现任总统在末日后的统治，称王称霸。

但这座乐园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军事活动。曾经精锐的士兵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作息，根本没有任何野心。

难道这里真的是所谓的乐园。保护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已经被普通人抛弃，异化成怪物的特殊人群？

内心的不适感越发强烈，安白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在做什么？呵呵，我们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为神明献上最纯洁无垢的世界。”前代圣女呻吟着大叫：“不会再有这些污秽的人和事，一切都是安静的，一切都会变回原来应有的样子，我就可以得到解脱……”

随着前代圣女的嘶吼声，安白看清了这座地下堡垒中真正隐藏的东西。

这座房间的墙壁黑不溜秋的，其实全都是透明玻璃，外头是肉眼望不见底的深渊。聚集在圣女身边的怪物们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后，就受到控制般爬向墙壁，一路往下坠落。

深渊中有着一座巨大的机械，闪烁着诡异暗淡的红光。

“末日之前的人类文明极其璀璨，机械作战兵器已经老旧，生物技术制造的兵器足以破坏一切。”安白愣愣地看着深渊中厚厚的尸骨残骸：“这是古代遗留下来的兵器吗？你们在给它充能，你们想要……毁灭世界？”

安白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胸口的烧灼感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你们一定都疯了、彻底疯了……”

安白转头就跑，一定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台阶一级级往上，安白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助。她能跑到哪里去？就连曾经效力于总统的士兵都失去了记忆，帮不上任何忙，在这茫然空旷的界外，除了迟早变作灰飞的怪物，没有任何活物。

“救救我吧。”安白不停打颤，跑出门后依旧往前。

纯白色的陌生建筑如同牢笼般将她拥紧，走到哪都是陌生的角落。安白脱力地撞在墙上，止不住地咳嗽。

她快要痛死了，还没被那个生物兵器杀死，她就要痛苦得死掉了。

“我得逃出去，再呆在这里，全世界都会被毁掉，我一定……一定要做点什么……”

安白头昏脑涨地站起来，伸手捂住自己被撞流血的鼻子，血红一片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直至，她看见了一个人。

纯白色的消瘦人影。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步履匆匆。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安白朝他伸出手，当时在界外湖中没说出的话终于喊出口：“等等我，别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