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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而他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担着巨大的风险在做事业。

他为林牧为请了一位刑辩圈里有名的巧舌。陈律师阅卷阅得很细,可林牧为交代得太彻底了,没给他留出太多发挥空间,他从证据材料里找出了一部分不应该被定义为行贿的资金往来,至于林牧为打牌时挪用的那些钱,绝大部分都在发工资前填补了回去,只有几笔老账逾期没有归还。林喻之在他的指导下,将挪用的资金足额归还了回去,陈律师说,量刑这块还能斡旋。

难缠的是跟宋忆武有关的那笔旧案。网络上的舆论风暴比林喻之预料的更加凶猛,与牧为照明有关的话题下铺天盖地全是谩骂与抵制,有人甚至上传了砸碎自家客厅吸顶灯的视频。除了牧为照明自己的品牌业务,代工订单也受到了牵连。

抵制牧为照明的话题热度已经超过了性侵案本身,按照陈律师的意思,背后一定有人在运作。林喻之明白他的潜台词——从林牧为把宋忆武交代出去的那一刻起,他们和宋家几十年的交情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真正压垮牧为照明的是一把火。

一个随意丢弃的烟头引燃了新厂区的厂房,所幸新厂区因订单锐减早已关停,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货品和设备的损失是实打实的。这个消息很快被发在了网上,有人为那场意外之火欢呼,他们说人在做天在看,无良老板终于遭了天谴。

十一月,林喻之旁听了林牧为的庭审。林牧为在法庭上交代了十一年前为了息事宁人以给予补偿金的方式替宋忆武掩盖犯罪事实的全部细节。

受害者离职后,曾回到工厂要求见林牧为一面,恰逢林牧为在外地洽谈业务,没有应约。辩护人坚持认为林牧为有明确且合理的不在场证明,主观上没有逃避解释的意图,不应对罗韵兰的自杀负有直接责任。

周时也以检方证人的身份出席了庭审。作为受害者家属,他要求被告人公开澄清当年的事实真相并向死者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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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后来支持了这一请求。

2020年11月22日,经依法审理,被告人林牧为犯行贿罪、挪用资金罪、包庇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四年零九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三十万元。

同一天,林喻之向法院提交了牧为照明的破产申请。

*

岳城总是阴天。

低垂的云层如同浸透污水的棉絮,将整座厂房笼罩在铅灰色的阴影里。

林牧为被羁押后,林喻之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忙碌很好,人忙起来就没有精力胡思乱想。如今林牧为的判决尘埃落定,最后一笔员工遣散费也发放完毕,曾经运转不休的车间变成一具具被掏空的巨兽骨架,冻结的记忆却被击得粉碎,锋利的碎片纷纷扬扬。

多么真啊。

全是假的。

可他没有想到会在楼下围观的人群里看到周时也——自从两人摊了牌,周时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喻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也不好奇。周时也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在财务室门口看到的那副模样,面容英俊,身材高挑,袖口挽到一半,露出了一截劲瘦的手臂。

是无数次将他揽入怀中的手臂。

他翻遍了记忆,却没能找到可以恨周时也的立场。周时也有那么正义的理由,他甚至不屑于隐藏,就用那么一个可以被轻易砸烂的破锁掩盖掉了自己的全部秘密。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没有明确地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说到底,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恨周时也只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卑劣。

可胸口的这种钝痛应该叫什么呢。

林喻之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罗韵兰当年站在这里都想了些什么。她像一个壮烈的殉道者,用自己的坠落对这个荒诞的世界发出了抗议的呐喊。可如今他站在同一个位置,似乎只称得上对荒诞的屈服。

天台上的风有些大,林喻之身上的单薄衬衫被吹得鼓胀翻飞。他将上半身探出栏杆,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一声重响。

*

铁门撞击墙面的巨响在天台回荡,女警触电般地后撤半步,举起了手中的手机:“电话!”她将手机屏幕转向天台边缘的身影,大声喝止道,“你父亲要和你通话!”

“父亲”二字如利刃直刺心脏。林喻之扣住栏杆,隔着六七米的距离与屏幕中的林牧为对视——比起庭审时,父亲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可眉目间温润依旧,仿佛所有风暴都未曾降临。

“你做得对。”听筒里传来沙哑却坚定的话音,“做生意,最忌讳不撞南墙不回头。把工人的工资都发了,欠的债还了,我们从头再来。”

女警缓步挪近,将开启免提的手机轻放在近处,又退了回去。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学帆船,一开始学不会换舷,总是翻船。我说太危险,劝你不要学了,可你死活不肯。你说翻船算什么,翻了,再正过来就好了嘛。”

咸腥的海风穿透十年光阴扑面而来,二十三岁的林喻之看见十三岁的自己从浪里钻出来,发梢滴落的水珠折射出斑斓的日光。他低下头,额头抵上冰凉的金属栏杆,铁锈在皮肤上碾出一道猩红的痕迹:“我害死了妈,又毁掉了你的厂子。”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我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傻孩子。”林牧为截断了他的话头。

“你妈怀你时已经三十九了。她身体不好,可坚持要留下你。”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对儿子讲出这些话,“这都怪我。我一直觉得,这辈子不论如何都得有个儿子,不然就白活了。六个小时的抢救手术,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签了多少份知情同意书都不知道。”剧烈的咳嗽撕开了中年男人极力伪装的平静,“你妈是因为我死的。喻之,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挺得过来,现在连你也要丢下我,你让我怎么办?爸只剩下你了。”

最后这句话温柔得像叹息,却让林喻之溃堤般弓下了腰背。

民警飞身扑来时,父亲的嘱托淹没在了年轻人突然爆发的哭声里。

“做错了,就改。我在这里,表现好是可以减刑的。你好好吃饭,好好生活。爸很快就出来了。”

第45章

十一月的风卷着尘埃掠过车窗,王尧攥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余光第三次扫过副驾那人眼下的青影,终于开了口:“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嗯。”林喻之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应声的同时目光微微一滞——外后视镜中掠过了一个停车位,那里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摩托车。

看来,刚才在墓园不是错觉,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周时也。

“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王尧把车稳稳停在他家楼下,话音中带着些故作轻松的刻意,“王总说了,你那些调休假,再不用的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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