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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还离开了城池堡垒的大燕步卒,要在平原地区和早有准备的大穆骑兵展开殊死决战,那简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如此惨烈的失利,足以将大燕几十年积蓄全部耗尽。
“可是……”霍世鸣妄图做最后的挣扎,他强调道,“这一切都只是娘娘的设想,实际上并未发生。我的折子还没有造成任何后果。”
“等你的折子造成后果时,一切都晚了。”
霍翎拿起一枚红色小旗子,插在京师的位置,又拿起两枚黑色小旗子,分别插在左上角和右上角的空白处。
那里,分别是羌戎和大穆。
“况且,谁说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大穆敢如此算计我们,他们会不在大燕布置后手吗。只怕你前脚刚上完折子,后脚你在大朝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传回了大穆。
“永庆帝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
而这个师出有名的机会,是她的父亲亲手送过去的。
霍世鸣眼前一黑,几乎要被这个噩耗击垮。
一瞬间,他仿佛被拽回了五岁那年。
五岁那年,他的父亲霍英绍奉高宗皇帝之命,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关北伐,想要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却因种种原因惨败。
战后,霍英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却没能保住霍家的爵位和自己的官职。
霍世鸣从一个侯府世子跌落尘埃,从繁华的京师一路被流放至永安县……
从京师到永安县的路,是越走越荒凉,越走越人烟稀少。
他被父亲霍英绍带着,足足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才走到永安县。
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从京师到永安县实在是太远了,太远了……
可是,往后很长岁月,他方才惊觉,真正遥远的,不是从京师到永安县的那条路,而是从永安县重返京师的那条路。
那条路是如此漫长,如此曲折,蹉跎了他二十余年岁月,也消磨了他无数意志。
如果说,年轻时候的自己,还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心心念念带着全家人重返京师的话……
那如今的他,早已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心气,也很清楚自己这回一旦跌落谷底,就再难有起复的可能。
这样的处置,堪称杀人诛心。
霍世鸣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在这样的处置下,彻底崩断。
“不!”
霍世鸣高声道:“大穆狼子野心,即使没有我的奏折,他们也一定会出兵!
“娘娘怎么能将这样的罪名甩到我的身上!
“不管娘娘如何怨我恨我,你我之间的父女关系都是无法割舍掉的。太后的家族背负上了这样的罪名,这让朝臣如何看娘娘,让天下人如何看娘娘,让那些因战乱而受苦的老百姓如何看娘娘!
“连自己的家族都不愿放过,朝臣还能安心效忠娘娘吗!
“今日娘娘能对霍家刻薄寡恩,他日也能对那些追随娘娘的人刻薄寡恩!陛下已经渐渐长大,娘娘就不怕那些朝臣借此契机,奉迎陛下掌权吗!”
换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更不敢当着霍翎的面挑拨母子关系。
但是,在即将失去一切的痛苦面前,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威胁。
权力!
太后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权力!
动了霍家,对她巩固自己的权力毫无意义!
“很好,你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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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翎右手撑着舆图,轻轻笑了一下:“你给陛下上课的时候,有没有与他说过这些。”
她猛地转过身,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甩到霍世鸣身侧。
这一下的力道实在太重,布帛撕裂声与猛烈撞击声一并回响。
“我让你去教导陛下,你就是这么教导陛下的是吧。”
霍世鸣被吓了一跳,原本发热的脑子也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娘娘。”
霍世鸣咽了咽口水,眼神一点点坚定下来。
他决然道:“事已至此,臣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语,即使说了,想必娘娘也不会信。
“臣别无所求,只求娘娘念在臣这些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允许臣前往边境将功赎罪。
“臣愿领受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若是战死沙场,那也算死得其所;侥幸死里逃生,那就当是老天爷给臣留了一条活路,臣功过相抵,从此再不踏入京师半步。”
霍世鸣对着上首的霍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父女之间,本不必行如此大礼。
但此时此刻,兴泰殿里,只有君臣。
只有君臣。
良久,霍翎道:“哀家不允。”
“娘娘!”
霍世鸣难以置信:“娘娘,白文镜这个行唐关主将才上任不到半年,他还没有完全梳理清楚燕西军务。
”
如若事情没有按照娘娘预测的那样发展,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大穆兴兵南下,犯我燕北,娘娘更应该让我回到行唐关领兵,与燕北将士一起合力打败来敌。”
霍翎重重闭上眼睛。
一个已经失去她所有信任的将领,她不敢用,也不能用。
君臣之间走到这一步,放霍世鸣回行唐关,无异于放虎归山。
念及此,霍翎竟然有种发笑的冲动。
放虎归山。
好一个放虎归山。
“前线的战事,自有前线的将士操心。你回去吧。从现在起,你最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祈祷边境无事发生。如若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致使大燕与大穆开战,战争所耗费的每一笔物资,牺牲的每一个战士,我都会记在你的头上。绝不姑息。”
***
霍世鸣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兴泰殿。
几名内侍半押半送,将霍世鸣一路送到宫门口,送上了霍家的马车。
等霍世鸣被车夫从马车里搀扶下来时,匆匆迎出来的方氏吃了一惊。
“这……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方氏一手扶着霍世鸣,另一只手探进马车里。
结果这一看,她就发现马车里空无一人。
“阿泽呢?阿泽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方氏连忙扭头去问霍世鸣。
霍世鸣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进宫的真正目的。
“没有。”
霍世鸣声音艰涩,仿佛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般嘶哑:“我没有见到他。”
“你!”
方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霍世鸣的样子,也知道他现在没办法好好沟通,只得先压下心中的着急。
她和下人一起将霍世鸣带回后院,又命丫鬟端来热水,打湿帕子后亲自给霍世鸣擦脸。
擦到额头的时候,方氏就发现了一些不对。
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