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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铜镜。

镜内,她的面孔正逐渐发生变化,眉更细长,眼更冷清,同方才已不大一样。

这张本不属于她的脸,正逐渐往梅香凝的模样转变。

“这东西果然对我们妖大有裨益。”梅香凝碰了碰眉心,那里的勾玉图案已隐去了。

正是它,将梅香凝残损的本体一点点修复。

“哼。”南雀冷哼一声,“是啊,我为了拿到它,可是糟了好一番罪才闯进季家后山,可怜我到头来是为那个程安作了嫁衣。”

梅香凝体内的勾玉,正是季无月要寻的阴泉。

素衫女子神情一顿,再度抚了抚发间梅花簪。

这簪子里有魂契,和旁人不同,她是自愿被程安种下魂契的。

她是妖,不会被这等魂契所伤,相反,魂契下的情丝会更合程安的口味,如此他才会见自己一面,来找她吸食情力。

见南雀提及程安,梅香凝趁势问道:“他去哪了,为何这几日都没见到人。”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一听她提及那个骚包,南雀眸色倏地晦暗下来,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颈,骤然发难道:“他能为你做什么,你的命是我救的。”

“可我也是被你戕害至此。”梅香凝涨红了脸,语含轻蔑,“南雀,你分明恨我,却又假惺惺的装成爱我的恶心样子,何必呢。”

手掌越收越紧,见她越发痛苦不堪,男人自心底升起快意。

七年前,这小小梅花妖仗着他对她的爱慕,怂恿他去峤南偷阴泉。

南雀非妖类,真身乃是比翼鸟。

比翼鸟是灵族,没有哪个灵族会觊觎阴泉,阴泉对他们并无用处。

可梅花妖清高倨傲,无

论他如何做都难博得美人芳心。

后来某天,她扬言只要他拿到阴泉就接受他的恋慕。

直至南雀将族里的保命法宝用尽,才九死一生从季府逃出。

却原来皆是为他人作了嫁衣,眼前这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将他用命换来的阴泉去救那个该死的情妖。

他夺回了阴泉,为避免引火烧身,将其藏到了边陲一户人家。

可到底心有不甘,他决定要给这梅花妖一个教训,这才一气之下打伤了她。

那朵寒梅被他的烈火炙烤,他应是快意,却见梅香凝痛苦挣扎,竟又舍不得了。

这才留了她几缕残魂,又将阴泉取回用以滋养她的根基。

比翼鸟一族可修得三味真火,一旦被他的三味真火灼烧,想要再生都难如登天。

唯有将梅香凝的残魂放到另一具完好躯壳内,再以阴泉辅之,方能重修本体。

多年来南雀寻了许多凡人,唯有现下这具躯壳与梅花妖最为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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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躯壳原本的主人执念颇深,竟夺舍不得她,只能二人共生。

共生也有共生的好处,譬如那日季家的小子便没有觉察出梅香凝的异样,只当她是个凡俗女子,并未发现她的妖身。

她的身子如今是凡人的身子,体内还有凡人的魂魄,没有妖气,除妖师自然发现不了。

“后日的竞拍我会来。”南雀松了手劲,声音低沉粘腻,“到时候我会名正言顺地得到你。”

他费尽心思救回了梅香凝,却也将梅香凝的残魂困在了这烟花地,迟迟不为她赎身,无非就是为的后日竞拍。

他啊,期盼这一天已久了。

说罢,男人高大的身形重新幻化为侍女,转身出了屋。

屋内素影柔絮般跌落在地,注视着侍女掩上雅阁的门。

后日是明月楼将她卖个好价的日子,南雀不会让旁人得到她的。

换言之,就算旁人竞得了自己,南雀也可以如今日一般略施障眼法瞒天过海。

可他不会这么做,他会正大光明充当竞拍的恩客,名正言顺地羞辱她。

……

步入明月楼,季无月拾阶而上。

皂靴一转,朝记忆中的方向拐了个弯。

已快至梅香凝的雅阁,怀中阳泉隐隐有苏醒的势头。

前头迎面走来一侍女,和季无月擦肩而过。

“公子止步。”侍女在身后几步远之处猝然停下,转头对少年除妖师道。

季无月驻足,偏头侧目。

侍女低垂着首,缓声道:“香凝姑娘后日出阁,只登台献艺,不见客。”

*

崔府,宴席刚散。

傅窈在府中闲逛消食,她伸了个懒腰,视线扫到抹玄色身影。

“你去哪了?”少女声音清脆,遥遥喊道。

高扎发耸动,清瘦身影由远及近,待看清少女时却挪开了眼。

人一近身,傅窈便嗅到股脂粉香气,在鼻尖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吸了吸鼻子凑近季无月,幼犬一样四下嗅闻。

鼻尖脂粉气浓郁,夹杂着冷香。

袖口有,胸前也有,她踮了踮脚,发髻恰抵到少年喉间凸起,半晌,仰着尖尖的下巴狡黠道:“你是不是——去寻花问柳了?看不出来嘛,阿兄瞧起来清心寡欲,竟也会沉迷美色。

季无月身躯微僵,鼻息间充斥着独属于女孩子的甜香,再闻不到馥郁脂粉气。

喉头起伏,他被她发髻蹭地发痒,索性并起两指抵住了少女眉心,不容置疑将人推远了。

傅窈并不恼,笑眯眯反手抓住了他的双指,神色了然拖长了强调,自以为拿住了他的把柄,促狭道:“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楚师姐,破坏你在她心中的形象的。”

季无月气笑了,自失忆后,她总是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曲起指节不客气敲了她一记,轻笑着恐吓,“再说一句试试?”

少女被敲得眼泛泪花,捂住痛处幽怨瞪着他,“那你去花楼做什么,难不成解闷去了?”

季无月错开眼,正经道:“阴泉或许在梅香凝身上。”

什么?

傅窈露出欣喜之色,围着少年叽叽喳喳地询问。

“真的假的?”

“你确定?”

“别是又搞错了。”

少年语调微扬,“是真是假,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刚刚在明月楼,他怀中阴泉确实再次有了反应,微微发烫。

由此他便更确信了几分。

棘手的是,梅香凝过几日“出阁”,外人见不到,方才花魁房外守了许多丫鬟小厮,防的便是贸然想要闯入的客人。

梅香凝并无妖气,他便不能以除妖的由头说服楼里人放行,贸然硬闯又恐伤了人,定然是不妥的。

虽不见客,但那侍女提及梅香凝会登台献艺,届时试探一番也不迟。

季无月将此事一五一十道来,傅窈听了若有所思,却听到声熟悉声音——

“唉,方才你就该报我的名字,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见你的。”

是早被季无月锁住的情妖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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