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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想世上竟有如此,恶、趣、味、之人。
分明三百年前的习通还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少年人,他怎么变化这么大。
“你怎么知道——”
傅窈有一箩筐的话要问,却被习通堵住,他不紧不慢开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别急。”
“我猜,你最好奇我为何会知道那个名叫地球的异世见闻?”
习通微笑,“实不相瞒,三百年前蓬莱秘境里曾有一册异世话本被我得了来,我所知道的异世见闻多半出自那卷话本,哦,还有宿主的小段前世记忆。”
他好像当真入了戏,和从前一样称呼她。
“前世?”傅窈扯了扯嘴角,这个信息量有点过于密集了。
“也就是没有穿书之说,那她又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
原身面无表情道:“你我本是一体,傻子。”
接着飘到傅窈跟前,“你失忆了,姑且可以把我当作,过去的记忆。”
傅窈眉心紧锁,正消化着这些信息,蓦地抬头:“是你给我吃的忘忧草,习通。”
那是前几日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w?a?n?g?阯?f?a?布?页?ì?f???????n??????2??????????M
在悬崖边,有个模糊的人影将幽蓝光团送入原身口中。
她苦笑,原来最后自己竟是那吃了忘忧草的人。
“所以,当日你让我去劝解习通莫生执念,其实是你早就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让我去阻止。”
习通语气怅然,“未料天意不可违,令你劝解之举反促成了他入魔。”
他睨了眼少女腰间同心结,又与原身的虚影对视:“正如我让你失忆,你不还是同季无月在三生石上刻了名姓。”
当日蓬莱,他当真以为那两人是为蓬莱三生石而来,又因傅窈促使他入魔,便费尽心思企图更易个中因果。
三百年后,他以为让她失忆了,傅窈便不会同季无月走到一起,也就不会去到蓬莱搅动因果,岂料还是本该如此。
因果相生,他既是因,也是果。
傅窈明白了。
习通蛰伏三百年,他想回到三百年前更易结局,如若不成,就将阴泉抢到手好占据她的躯壳,只是眼下来看,他一早就没抱希望能改变过去,是以原本的目的就是彻底夺舍自己,所以才有了她醒过来的第一幕:
以系统之名,诓骗失忆的她窃取阴泉。
“那你凭什么说季无月会杀我?”傅窈想到。
原身冷笑,“他本就想杀你,也迟早会再次下手。”
虽说都是自己的意识,但这些日子见她对季无月春心萌动的模样,便觉丢脸可耻,若她能掌控身体,定然会戳穿他虚伪的面皮,叫他再也演不下去。
“现在你该回来了,傅窈。”原身贴近她,虚影骤然与她的意识融合。
傅窈霎时头痛欲裂,无数纷杂的感知浪潮般涌进识海。
大多数时候是不快乐的——
初到季府的畏怯不安,她站在冰天雪地里,听到季守拙对她说:“往后季家就是你的家。”可他们落到她身上的眸光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的魇息初显,仆役们背地里欺辱她,用桃木钉将她钉在降魔阵中,他们隔着结界狞笑:“小魔种就该趁早诛杀!”
有的则格外畏惧她,对她敬而远之。
傅窈讨厌他们,又歉疚无比,她深知他们是受她牵连的无辜人,
不过也有快乐的时候。
比如,她很喜欢逗季家的小少主玩,她在他面前扮一扮乖,小少年就巴巴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又教她术法,又送她东西。
有了季无月的庇护,她的日子好过很多。
他会惩治那些借势欺负她的恶仆。
可是后来她也牵连了他和柳伯母。
从此她失去了这个唯一的朋友。
为什么是朋友,她才没把他当过兄长呢。
傅窈带着前世的模糊记忆降世,因而面对季无月时,面上装得乖巧,却在心底自认自己比他成熟好些。
季无月离家的七年,若她被恶仆欺负了,她便告诉季守拙,伯父虽然看起来严厉可怕,但很是关怀自己,是以那些恶仆便不敢明面上欺负她,只是时常背地里议论编排她,视她如过街老鼠。
但傅窈也没办法,她自己本就是个邪魔之身,害死了柳伯母又牵连了季无月,事实如此,她又不能堵住他们的嘴巴。
直至伯父离世,季无月归家。
他比她高了好多,轮廓锋利,冷眼睨过来时,像把亟待出鞘的刀,不再是记忆里逗一逗就脸红的小少年。
她试图和从前一样唤他兄长,那人却一脸漠然,让她和家中旁人一样唤他少主。
这意思便是,如今她在府里的地位不再是小姐,她和仆役一样,要依靠着他才能活下去。
她被恶奴欺辱,又遭季无月厌恶。
他定然是欲对她杀之后快的,不然怎么会放青鬼唬她,甚至最后,在定亲礼上把她唤出去,明知仙家主司诛魔,仍刻意让她现身人前,借仙家弟子的手除掉她。
她本盘算着逃出去,投奔沈澈安。
但当日魇息跑出来,致使自己心神失控,她竟试图自戕了断性命,谁知跳崖前被后山追过来的魇魔喂了忘忧草,还附在她的身上救回了她。
而后,便是傅窈现今的记忆了。
*
少女这一觉睡了很久,从黄昏睡到入夜。
窗扇被风吹得轻晃,季无月合上木窗,又回到床前擦干她额际的细汗,眸光凝重又担忧。
他醒来的那刻便知晓,阴泉被她吸纳了体内,少女体含魇息,倘若吸纳阴泉只会让魇息更加狂暴不受控,刻眼下看来,她身上的魇息并无什么变化。
那便是万幸。
季无月劫后余生般紧攥住她的掌心,生怕她的身子出任何差错。
傅窈从混沌中醒来,阴泉的力量没让习通夺走,反倒助她与记忆融合,解了忘忧草的功效。
她眼睫微动,转头第一个见到的是季无月。
“阿窈醒了?”少年温声细语,是对曾经的她从未用过的情态。
她怔了怔,随即只觉季无月眼底的情意让她恶心。
傅窈猛地抽回手,在季无月疑惑的目光下,赤着足走到窗边。
推开木窗的刹那,夜风扑面,她长长地呼吸,至此,才将从前和现今的记忆彻底融合。
从前她总是对自己是谁感到困惑。
系统告知她是现代人,但她关于现代的记忆只有寥寥,她只把自己当偷了傅窈人生的人。
她真是个傻瓜。
傅窈这样对自己说,如今她才想通,她就是傅窈呀,仅此一个,如假包换的傅窈。
更因在某种意义上死过一回,她才更珍惜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傅窈骤然顿住,她脑中浮现的竟然是季无月今日对她说的——“你要喜欢、珍爱阿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