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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在崔琅惨淡的脸色中开口:“不过王爷还是托在下带一句话给崔先生,京城乃是非之地,离去也算好事,此行山高路远,今后怕是再无见面之时,希望先生莫负本心,好自珍重。”

萧犇语罢将一个装满了盘缠衣物的包袱扔给崔琅,掉转马头就要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只见崔琅抱着包袱低头跪地,声音沙哑颤抖:

“萧统领,我自知百死难报王爷大恩,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奢求再见,只求你给王爷带一句话,王府之中奸细众多,请他务必小心钱益善此人。”

崔琅说完这番话就往京城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等他再起身时,额头已是鲜血淋漓,笑意惨淡:

“这三个头,是我替天下寒门士子磕的,多谢王爷替他们主持公道,我崔琅有眼无珠,不识贤主,世间却自有心明眼亮者,他日凉王府必有万千国士相投,崔琅在此恭祝王爷大业得成,平安顺遂!”

待人以诚者,常被人负。

崔琅不知道楚陵是在背叛中死过一次又活过一次的人,他只是怕楚陵因为自己的背叛而变得敏感多疑,再也不信旁人。

萧犇什么都没有说,策马离开了。

他带回王府的不仅是初春二月料峭的寒风,还有崔琅托他转述给楚陵的一番话。

“钱益善?”

彼时楚陵正在书房之中整理各家送来的拜帖,他听见这个名字却不见丝毫讶异,反而笑了笑:“崔琅真是如此说的?”

萧犇点头:“王爷,属下看他所言非虚,稳妥起见要不要将钱益善……”

他说着悄无声息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难掩杀气。

楚陵却轻轻摇头:“不必,此人现在还不能死,本王另有用处,你先去查探一下他正在做什么再来回禀。”

钱益善就住在王府之中,要探查他每日的行踪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萧犇抱拳领命,转身就要去办,却忽然听见楚陵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世子?”

王府细作多。

但萧犇觉得里面最大的细作就是世子。

他有好几次都看见对方的贴身侍女绿腰鬼鬼祟祟,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不仅不出手解决,还颇有些纵容的意味。

“王爷,您忘了,西北现在无战可打,世子回京之后便兼了一个练兵的闲职,清早天不亮就去了校场,现在没回来呢。”

楚陵当然知道,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没回来就好。”

萧犇:“?”

楚陵:“钱益善那边你另外派人去跟,等会儿让知檀备一份厚礼,本王要去云相府上拜访。”

萧犇:“??”

楚陵:“愣着做什么,去吧。”

虽然楚陵说这话时一副坦然模样,但萧犇总有一种王爷趁着世子不在家要红杏出墙的错觉,以至于他都没敢让性子温吞的知檀去办,亲自赶去库房匆匆备好了礼品,然后驾着车马和楚陵一起去了云府。

云复寰以一介白身爬至高位,在京中可谓炙手可热,然而自从那日被帝君当堂训斥,仿佛也预示着皇家对他的恩宠到了尽头,一夕之间跌落尘泥,堪称门庭冷落。

得知楚陵前来拜访,云复寰或多或少有些讶异,毕竟他在朝堂之上险些害了对方,楚陵不怪他便罢,怎么还会携礼拜访?

“请王爷至正厅等候。”

云复寰还算沉得住气,他吩咐管家把楚陵引至正厅,自己换了身衣服才去见客。

“不知王爷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楚陵原本坐在正厅喝茶,闻言循声看去,恰好看见云复寰从外间走入,不过几日光景不见,对方却好似消瘦了许多,从前那股子冷傲的气质也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志气消磨的沉郁之态。

楚陵起身抖了抖袖袍,一身素衣,有皎月之姿:“本王不过上门探望,何谈怪罪不怪罪,云相这么说却是生疏了,莫不是还在介意那日朝堂上的事?”

云复寰闻言不禁一怔,说实话,帝心难测,他这次遭到贬黜虽然与楚陵不无关系,但未必没有自己行差踏错的原因在,抬手施礼道:

“王爷这么说实在让微臣汗颜,那日朝堂之上,微臣不仅没有出言相助,反而拖了王爷后腿,险些置您于险境,心中愧……”

“本王从未怪过你。”

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度打断了云复寰的未尽之言,他怔愣抬头,却见楚陵正浅笑望着自己,那双眼眸一如既往温润平和,仿佛世间任何污秽之事都不能将他沾染。

楚陵覆住云复寰行礼的手,轻轻往下压了压,虽然一触即离,温热的触感却让人心间一颤:“各人政见不同,本属常事,就算你我私交甚好,你也不必因此在朝堂上帮我,只是本王终究后悔,害得你被父皇迁怒贬官。”

他说着顿了顿,一字一句低声道:“复寰,我知你一步一步走到高位不易,今日过来不为别的,只为让你宽心,等过几日父皇消了气,我便替你求情官复原职。”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楚陵的诚心,帝君不会,云复寰不会,甚至连老谋深算的北阴王也不会。

因为一个人如果是装的,天长日久总会露出破绽,但偏偏楚陵前世一生不负于人,用性命与鲜血才换来这份无人质疑的品德。

云复寰闻言望着楚陵,似欲说些什么,可每个字坠在舌尖都足有千斤重,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陵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只有窗外莺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

“……”

罢了。

云复寰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w?a?n?g?址?F?a?布?Y?e??????ǔ???è?n?2????Ⅱ?5?????ō??

直到此刻他的心中才后知后觉蔓延一片愧疚,楚陵的情意他不是不懂,只是为了大业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故作不知,那日在朝堂上甚至与楚圭合谋陷对方于险境,如今一子不慎满盘皆输,不仅楚圭自身难保,就连自己也受了牵连。

楚圭和他不一样,对方就算再怎么被帝君斥责厌弃,终究也是皇家血脉,复起只是早晚的事罢了,而自己出身寒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帝君的信任。

没有任何人比云复寰更清楚,失去这份信任的下场。

自从遭到贬黜,云复寰已经遍尝官场拜高踩低、人情冷暖之态,楚陵的光明坦然和静默守候一度让他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动摇。

可……

云复寰想起自己当初和楚圭立下的誓约,又将那份微弱的动摇硬生生压了下去。

“驾!”

暮色时分,一队人马忽然从街道疾驰而过,最后勒住缰绳停在了凉王府门前,为首的男子利落翻身下马,只见他一身箭袖黑袍,上绣麒麟银纹,眉飞入鬓,目如朗星,端得一派神采飞扬之态,赫然是刚刚从校场练兵回来的闻人熹。

“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绿腰早就等候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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