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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了好不容易逃出皇城的使者。
褚家本欲相帮,但被皇后所阻,只能眼睁睁看着病入膏肓的楚圭被北阴王押上黄金台,以谋逆之罪赐下鸩酒,死后挫骨扬灰,并命史官替先太子楚陵正名,褒颂其德——
北阴王自然没有那么好心、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帮一个死人正名,但定国公府替他夺位有功,若不是闻人熹当初的那封先帝遗诏,他的皇位未必能坐得这么顺理成章,也就无所谓对方提出的这点要求了。
春烟日暖,满城飞絮,皇城上方的厮杀声却从未断绝。
楚圭死后,六宫嫔妃都被软禁在了自己的住处,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新帝一怒之下牵连她们,而备受楚圭宠爱的青妃与蓝妃却将白绫挂上殿梁,自己悄无声息悬梁自尽了。
当闻人熹得知消息赶到内宫时,看见的就是她们二人蒙着白布的尸体,一截青色的衣角,一片蓝色的裙摆,自死气沉沉的白布下探出,如同春日青芽抽枝,如今裹着的却是冰冷的尸体。
闻人熹记得她们……
楚陵王府中唯二养着的女子,姐姐温婉,妹妹妩媚,却都是安静的性子,据说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从小就活得战战兢兢,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在凉王府过了几年安静日子,结果兜兜转转,又重新关到了皇宫这座囚笼之中。
太医生怕闻人熹怪罪,胆战心惊跪地道:“启禀将军,青妃与蓝妃早已身中剧毒,就算今日侥幸救下,只怕也是时日无多……”
闻人熹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何毒?”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迟疑一瞬才道:“是前朝禁药,一种极难察觉的慢毒,和……和废帝楚圭所中之毒是同一种。”
“……”
闻人熹不语,过了片刻才缓缓抬手,低声吐出一句话:“好生安葬。”
恐怕楚圭至死都没想到,自己的枕边卧着两把美人刀。
闻人熹莫名想起自己那年刚进王府的时候,还以为绽青和忆蓝是楚陵的小妾,楚陵闻言却是浅笑摇头,一身白衣坐在梨花树下对弈,花瓣落满了棋盘,声音温和动听:
“她们原是宫中乐女,因犯了过错险些被打死,本王就把她们带了出来,等过两年替她们寻到失散的亲人,本王就在桐花巷给她们盘一个糕点铺子安身立命,后半辈子也算有了着落。”
那时绽青和忆蓝恰好端着两碟点心摆在他们面前,低着头默不作声,眸光微亮,满是对未来的希冀。
可如今她们躺在白布之下,气息全无。
就连当初许诺的那个人也死了。
闻人熹转身离开大殿,依稀又闻到了旧年的梨花香气,只是他不喜欢这样皎洁的花,还是更偏爱粘稠的腥红。
金慎微已经被他命人好好安葬,剩下的便都是要还债的了。
崔琅,钱益善,张子构,云念寰,淳安道士。
还有,云复寰……
第145章 前世梦(3)
水牢深处,苍白的月光顺着气窗缝隙爬入,照亮了下方幽暗的情景,只见一名男子被锁链牢牢钉在墙壁上,全身都是溃烂的伤口,污浊冰冷的水流淹没了脖颈,随时会涌上口鼻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凌乱的发丝后方是一张瘦削的脸庞,细看有些熟悉,如果有认识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对方赫然是西陵的前任丞相云复寰,不过自从楚圭驾崩之后,他的身份就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罪臣。
无人在意他的生死,更无人知道他已经被闻人熹在这座水牢之中幽禁了整整六年。
“吱呀——”
水牢沉重的铁门忽然被人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云复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他艰难抬头,果不其然发现牢门边站着一抹身披玄色大氅的身影,那人居高临下望着他,俊美狭长的眉眼浸在阴影中,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六年了,云相倒是比本王想象中能熬得多。”
云复寰闻言不禁一阵恍然,自己居然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六年吗?
这六年足够发生很多事,多到江山又换了一个新主人。
北阴王因为年轻时被酒色掏空身体,登基未及两年便猝然驾崩,临死前传位给了他仅有十三岁的私生子楚善,概因新帝年幼,无法主持朝政,帝君生前最大的拥泵者闻人熹便被封为了摄政王,他如今总揽朝政,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你打算……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咳咳咳……”
云复寰控制不住发出一阵低咳,引得铁链哗啦作响,这六年他熬尽了世间所有的酷刑,筋骨尽断,血肉皆腐,每个夜晚都能感受到水牢里的虫子在啃食自己的伤口,偏偏闻人熹不许他死,日日用奇珍药材吊着他的性命,方才苟活至今。
但六年过去了,云复寰觉得自己这副身体也该熬干了,再喂什么也无济于事。
“云相何必说这种丧气话,你我也算多年故人。”
玄色的蟒靴碾死一只小虫,发出微不可察的一声脆响。
云复寰见状却觉得自己连闻人熹靴子底下的一只虫子也不如,起码虫子还能死,而他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六年过去了……你先杀崔琅,后杀钱益善,又杀张子构,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闻人熹垂眸望着他,不知何时也学会了慢条斯理这个词:“云相与你弟弟手足情深,怎么连这个也要和他争呢?”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太多,让人不寒而栗。
平静的水面忽然翻涌,只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云复寰猛然暴起想冲到牢门边缘,却又被收紧的铁链狠狠束缚,他呲目欲裂望着闻人熹,整个人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你把阿念怎么样了?!!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当年的闻人熹已经杀红了眼,除了王府那几个幕僚,凡是有份暗害楚陵的官员都被悉数下狱处斩,但云复寰没想到闻人熹连阿念都没放过。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想过害太子!你要什么恨冲着我来便是,为什么要伤害阿念?!!”
闻人熹任由云复寰疯了一样怒吼痛骂,静静欣赏着他痛苦的神情,直到欣赏够了,这才听不出情绪的低声问道:
“那楚陵呢?”
“楚陵和你们的阴谋诡计有关系吗?”
这句话让云复寰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从来没想过害任何人,他也对一切都不知情,但还是被你们一封书函骗入京中,落得尸骨无存。”
闻人熹嗓音低沉:
“他死的才冤,你弟弟,不冤。”
他最知道该怎么让云复寰痛苦。
“可惜你弟弟不如你这么能熬,半个时辰就死了,本王给他灌了整整六壶鸩酒,毒得他肠穿肚烂,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