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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玄幽起身,揭开面纱,“臣见过殿下。”
独孤羽瞧着她,“本王说过多次,你如今是大巽国师,上拜天地神明,下跪圣主明君。不必对本王行此大礼。”
玄幽问他,“殿下是要与臣生分了吗?”
独孤羽岔开了话题,“你舍命救了腊月,我们全家都会感念这份恩德。”
玄幽轻轻摇头,“殿下明明知道,玄幽做这些,不是为了求恩。”
“这些年,你已经做得很多了,别再费心了。”
“多吗?玄幽只觉得不够,不及师父的万分之一。”
听到玄幽提起故人,独孤羽沉了声。
玄幽道:“殿下这些年,对臣避而不见,可是怪臣占了师父的位置吗?”
“你想多了。”
玄幽敛了神色,“自打殿下成婚,便再没踏入国宗半步。师父地下有知,会伤心的。”
独孤羽掀眸问她,“皇城中兵荒马乱,你找本王,就是为了说这些?”
玄幽见独孤羽始终不为所动,只得凝重道:“殿下,是臣夜观星象,但见紫薇星向西而弱,贪狼星动,此乃大凶之兆。”
独孤羽,“哦?”
“只怕皇上……”玄幽顿了顿道,“殿下可还记得,前世皇上暴毙,你身为太子得继大统,也是这般星象。”
独孤羽眉心微皱。
玄幽很是担心,“前世,师父为保殿下,生祭了苍天。如今太子之位悬空,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此次宫变虽平,可大巽气运已被消耗大半,若不及时弥补,恐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独孤羽问她:“如何弥补?”
玄幽沉吟片刻,“殿下定要承嗣东宫,方能稳固国运。”
独孤羽皱眉,“你不该跟本王讲这些。”
身为大巽国师,当忠于君主,实不该将天机透露给别人。
玄幽却说:“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师父于我有教养之情,为了殿下,也为了师父,臣都应当竭尽全力。”
独孤羽沉声道:“前世的罪孽皆因夺嫡而起,今生本王必不会重蹈覆辙。什么太子之位,本王不想再听。”
“殿下!”玄幽直截了当地问:“殿下还再为前世之事愧疚吗?”
独孤羽怔了怔神,良久,没说话。
月光将他的身影在窗下拉出长长的,寂静的长夜,诡异地让人觉得不真实。
独孤羽只淡淡道:“前世种种,皆是因果。本王不怪任何人,只求今生无悔。”
玄幽轻叹一声,“可殿下心中,终究还是有执念。”
独孤羽不承认,“本王没有。”
“那殿下为何将师父的画像时时带在身边?为何要宠幸一个与师父长相无二的女子?”
玄幽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独孤羽的心脏。
他承认自己放不下,承认自己还有执念。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玄幽看着独孤羽,“王爷,你真得放下了吗?”
她道:“师父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天魂主精神,地魂主意识,命魂主生命。前世,殿下命魂消散,天魂地魂却并未完全湮灭,是以才会带着记忆轮回转世。”
“那又如何?”独孤羽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玄幽望着他,“殿下心中执念未消,三魂无法安息。难不成殿下要在这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消耗殆尽吗?”
第232章 他的前世
独孤羽眸光微闪,思绪似乎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寒冷的金沙江畔。
义军被围,大哥战死,年少的他扒开满江的浮尸,血海里走不出一条生路。
是她,出现在漫天雾霭中。
将他从江中救起,她告诉他,“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她自称在仙山修法,可占卜天地吉凶,愿助秦王起兵征讨。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一路助义军打入京城,被新皇奉为神女,大权在握。
独孤羽虽体弱多病,可受她庇佑,得以在宫里渡过了一段安稳的时光。
她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心思沉静的却像个长辈。
母后告诫他,“离这妖女远一点。”
大哥的枉死,父皇的严厉,再加母亲和长姐的殷勤期盼,像几座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独孤羽似着了魔一般,被这“妖女”深深吸引,像是前世就存在的牵绊。
他常常溜去国宗,只有在她这里,他能喘口气,歇一歇。
她会在花园里教他下棋,会在书房里为他答疑解惑,还会在夜深人静时,为他弹奏一曲安神曲。
他问她:“你为什么总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则笑着,“我比你多活了那么久,岂能不知你心思?”
“能有多久?”她模样看着比他还小,却爱装老成。
“很久很久。”
“我不信。”
除非,这世上有容颜不老之人。
她只是笑。
“你不在仙山修道,来大巽做什么?”
她还是笑,“报仇啊。”
她总是这么风清云淡地说出惊人的话。
独孤羽看不透她。
他又问她,“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她顿了顿,“我姓白。”
“白……”他喃喃念着。
独孤羽承认,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皇位之争愈演愈烈,她也卷入其中。
她诛杀六皇子。
圈禁七皇子。
将十一皇子流放至千里之外的琼州。
甚至,将宁王独孤侃一剑穿心后,施以凌迟。
成了名副其实的乱国妖女。
她将太子之位捧到他面前,笑着问他:“殿下,你喜不喜欢?”
他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独孤羽受封东宫的那日,天降大雪。
她穿着雪白的大氅,站在宫门下,替他挡下了刺客的箭。
独孤羽记得,她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却微笑着说:“我大仇已报,再无遗憾,殿下,愿咱们后会无期了……”
那一刻,独孤羽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她怎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生离死别的话?
后来,独孤羽从国宗里搜出了那副她未完成的自画像。
画中的女子,体态轻盈,如微风拂柳,与他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
她在他生命里,来得突然,走得也潇洒。
除了一副未完成的画,什么也没留下。
独孤羽孤零零地站在她的墓前。
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他临终前,将那副画陪葬到了棺椁里。
谁知再一睁眼,已经又回到了杀声震天的金沙江畔。
只是这一世,独孤羽没能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