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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霍显已尽数知悉了他与萧家的瓜葛,他显然也没打算将此事公之于众。
霍显没戳穿他,只说:“是人都想活,义父,我也不想死。”
萧骋冷哼,面露阴鸷道:“霍显,看看如今的情形,你怎敢讲条件?”
霍显却仍看着赵庸,“新帝为树名声,背后所做之事残暴不仁,当初京都瘟疫便是他的手笔,先帝为他所杀,先皇后受他逼迫,我知他太多丑事,便是义父没有越狱,他也留我不下,此人过河拆桥,并非良主,他用不了我,但义父可以。”
萧骋讥讽他,“过河拆桥,你也配说别人。你转身又投我等是为何,还不是因为无路可走了,静尘没了,怕死吧霍大人。”
霍显没说话,只默认般稍勾了下唇,但他余光仍是盯着赵庸不放,赵庸还没有决定好他的去留。
他在沉思。
片刻后才扔给霍显一块黑布,霍显稍顿,他不敢露出太惊喜的神情,二话不说自己蒙上眼睛。
只听萧骋不悦道:“你真要带他一起走?”
赵庸慢慢道:“他手里除了你儿子,还有锦衣卫。”
锦衣卫如今是很特殊的存在。
太原一战减轻了他们身上的罪孽,但朝廷并没有给他们封赏,然东厂在新帝登基后便被大肆查抄,锦衣卫却没有同样的遭遇,属于北镇抚司的罪孽全清算在霍显身上,余下的虾兵蟹将似乎就这么安全了。
他们似乎被人遗忘了。
但北镇抚司依旧能正常运转,他们拿着俸禄干着微不足道的活,他们只是被中心权利疏远了,又回到了五年前不被重用的状态。
锦衣卫是把刀,现在利刃归鞘,但出鞘必定见血!
这也是霍显能坐在这里的底气。
萧骋是武将,可他瞧不上锦衣卫,只道:“那又如何,一群过街老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只有你能看得上。”
赵庸不言,低头抿了口茶。
萧元景惊出了一身汗,这张桌上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他只瞟了霍显一眼,却从他半遮挡的脸上得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他收回目光,余光瞥到霍显藏在矮几下的手。
他的手指在坐凳上胡乱划着,在马车拐了个弯后,他也随之画了个横折。
他这是在……记路线。
第116章
半个月多后。
时间如窗间过马, 转眼已至仲冬下旬,今年的大雪来得格外晚,湿冷的气候持续了半个冬日, 这场雪才在天光未亮的清晨漂落, 起初只是细雪, 待几个官员乘着马车到皇宫时, 雪便越滚越大,伞顶的雪化作水, 哒哒哒地濡湿一地,没得将鞋也给弄脏了。
进到殿内, 各个都像缩着脑袋的鹌鹑, 乍一被炭火烧出的热气包裹,又是抖地一个激灵。
这天儿太冷了。
谢宿白高坐明堂,搭着眼帘翻阅奏折,他微微侧身, 将大半力道都压在扶手上, 这样的坐姿让他看起来有些慵懒,更显出尘的气质,但敌不过那身明黄龙袍衬出的威仪更让人畏惧。
登基这三个月来, 新帝大肆严整新律,重洗朝廷, 手段强硬说一不二,但他温和有礼好说话的模样, 总是让内阁以为,自己还是原先那个可以事事参与决定的内阁。
他们曾经以为没有了阉党干政就可以大展拳脚, 谁料换了个新帝, 竟让他们完完全全、彻底地成为辅臣。
因为新帝凡事都有主张。
昨日早朝, 谢宿白下令重查沈氏一案,就引起了内阁半数人反对。
其余朝臣选择观望。
眼下他们就是为了此事来到暖阁。
长孙登基,得众臣跪拜,但东宫旧案仍是他身上洗不去的污点,只是眼下这个时局,众人都识趣地选择忘记,没有哪个不长眼地敢拿此事出来嚷嚷,膈应新帝。
可不说,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当此事不存在。
新帝要重查沈家,意味着他有心替东宫翻案。
朝廷中对怀瑾太子的态度本就分做两个极端,信他的人很信,不信他的人自是不信。
谢宿白此举,在这些人眼里,便是要靠权势替东宫洗白的意思,这如何能忍?
他们让他这样一个逆贼之子登上皇位已是极大的让步,他竟不知安分,企图想要颠倒真相,着实是过分了!
这便是后来东宫案难查的原因,即便是亲近太子一党的三法司,都只能偷着查。
年迈的黄阁老抚了抚须,道:“皇上要查沈氏案,恐怕不妥。沈氏一族当年为太子私囤兵士,甚至为了壮大私兵力量,伪造户籍,强征百姓,与如今的镇国公府有何不同?如今不过十年,百姓所受之苦难还历历在目,皇上此举,岂不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谢宿白轻轻合上书卷,道:“当年沈氏一族满门被屠,可是显祯帝下的令?”
黄阁老顿了顿,“先帝虽未下令——”
谢宿白平静地抢过话,说:“先帝下令抄家收押,然沈家拒不从命,东厂便将人旧地正法,实为逾矩,今朕严查东厂,便要将其过去种种行动逐一清算,有何不可?阁老是在为厂卫说话?”
“你——”黄阁老瞪了瞪眼,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另一阁臣帮衬道:“黄阁老只是忧心陛下,皇上刚登基便着手翻查旧案,难免惹人非议,确实是……不太妥。”
谢宿白温和一笑,“朕如何不知阁老的良苦用心,只朕贵为天子,在其位谋其政,自不能胆小怕事,凡事只顾自己,那岂不有损天家颜面?”
天家颜面啊,眼下谁再多一句嘴,冠上的可是损害天家颜面的罪名!
想说的不想说的通通噤了声,几个反对的大臣面色青紫,谢宿白总是这样四两拨千斤地堵住他们的嘴,偏生人还一副淡淡然非常好说话的姿态,简直让人好生气!
阁臣抽了抽嘴角,进攻道:“既是清算东厂,何不将锦衣卫也一并料理了?厂卫本是一家,哪有打一个放一个的道理?霍显那贼子做作恶多端,既已捕获,何时行刑?”
不知是谁在角落“欸”了声,“我忽然想起一件陈年旧事,霍显少时,曾是长孙伴读吧?皇上仁慈,下不去手啊。”
霍显失踪之事没有广而告之,已经丢了个赵庸,再让他们得知霍显也丢了,恐怕要闹出大事。
这些人现在还以为,霍显还在牢里蹲着。
谢宿白淡淡道:“斩立决自是一时痛快,可背后那些蝼蚁,淡然也不能轻轻放过,此事,还要蔺爱卿多多费心。”
刑部侍郎被点到名,心中不由骂娘。起初他还以为这次清查能痛痛快快干一票大的,谁料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找苦吃!
全都关在刑部大牢,出了点事儿,全都他娘要他给个说法!他从来都是亲太子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