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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翰非是新科进士,经过朝考没进翰林院而是进了少府监当一个九品小官,因出身富贵对各种珍贵之物极为熟悉,就被少府监的林少监引荐到贺云昭面前。
二人曾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有过交际,林少监还是个聪明人,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他能力有限,少府监已经是他的顶点了,再往上他自己就掌握不住,更斗不过别人。
倒不如趁此机会给太子殿下卖个好,将陈翰非引荐给太子殿下。
此人也有些来历,他的祖父是陈阁老的隔房堂弟。
但只是听着名头好听,但要知道大家族人员多,陈阁老的亲兄弟都有六七个呢,别说隔房的堂弟的孙子了。
陈翰非的叔叔伯伯一只手数不过来,他自己的亲兄弟也有两个。
唯独他一个人从小好学的很,年纪轻轻,三十四岁就考中了进士,还考进了少府监,他一开始就是奔着少府监去的,没向其他人一样把目标定在翰林院。
这就是家里有底蕴的好处,知道自己打不过排在前面的人,干脆也不去挤,走一条旁人不太清楚的路。
陈翰非运道极好的只在少府监待了小半年就被林少监看中,带着去给太子殿下请安。
这才有了他监理京城地区‘贵物税’施行一事。
在贵物税列表的中共有五十七种东西,包含了各种有钱人较为喜爱的贵重珍宝。
东宫的幕僚在贺云昭提出贵物税这个概念后就对几百种熟知的东西进行了充分的研究,需得保证,这东西能够直观的衡量。
比如点翠首饰,又叫铺翠,是用翠鸟的羽毛制作而成,价格昂贵,被各家夫人所喜。
首饰铺子每卖出一件点翠首饰,官府就要加收三成半的税。
而另一样东西——珍贵的皮毛,这就不太界定了,也很容易做假账。
皮毛好不好是需要现场查验的,小吏不可能将每家铺子有什么皮毛都记住,朝廷的人力紧缺,不够人手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干脆将皮毛从其中剔除。
而陈翰非踩坑的事情,就格外复杂。
黄金算不算贵物呢,当然算了,不仅是贵重物品还是货币,也是各家少不得的首饰,不论男女都有穿金戴银的习俗。
银子因为质地软很容易剪开,考虑到货币的流通情况而没有放入贵物名单中。
但黄金可不能放过啊,若是放过了黄金,那么贵物税一半的收入都烟消云散。
金银铺子每卖出一件黄金首饰,那么需要缴纳两成半的税给官府。
于是有人就琢磨起来,怎么钻个空子呢?
黄金首饰本就有两成半的税,可黄金首饰一般都要配上几颗亮闪闪的宝石,加在一起,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商家不愿意少赚钱,只能把其中的税转嫁给来买东西的人,一时间燃起了‘金钗更比金子贵’的说法。
卢家就在其中找到了一个空子,唉?金银铺子卖出的首饰要收税,那我不从金银铺子来呢?
卢家人先是从商队手里收来了黄金与宝石,放在自家铺子,让客户先买黄金与宝石,再打成首饰。
黄金首饰的税是两成半,宝石首饰的税也是两成半,但单纯的黄金售卖,就不能算是售卖,因为黄金本身就是朝廷认可的货币之一。
买还是碎金子的黄金只能算是交换,而未经处理的宝石售卖的税则是一成。
简单来说如果卖出一件金凤嵌红宝石钗的价格是三十贯,缴税七贯半,但经过卢家的处理后,只需要缴半贯。
负责监理此事的陈翰非怒气上头,与卢家产生了冲突。
顾文淮脸色难看道:“陈翰非冲动了一些,但卢家也是太过分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口子一开,以后黄金宝石首饰的税根本就收不上来。
“且,陈翰非与卢家冲突,他们说陈翰非毁了一箱子宝石,价值三千贯。”
砰!茶杯摔在地上。
贺云昭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听到声音的几个官员在门外一个哆嗦,心中庆幸把顾文淮进去禀报。
贺云昭冷笑一声,“瞧瞧,少府监的人做事真是谨慎。”
门外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不畏疼的跪在青砖上。
贺云昭迈步出门,她看到的就是一群人的脑瓜顶。
衣摆随风,她抬脚就走,走了两步猛然回头,眯眼看向众人,“怎么?等着孤扶你们呢?”
林少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跟在太子身后,其余几人才战战兢兢起身立即跟上去。
顾文淮慢了一步出门,衣袖被茶水沾湿,有人上前拍着肩膀安慰一二。
他却摇摇头,“无妨,殿下不是冲着我,”
“那咱们?”
顾文淮道:“必不能令殿下费心。”
第121章
少府监。
陈翰非垂头丧气的蹲在库房门口, 喧嚣声从大门口传来,他抬起头瞧了一眼,瞬间变了神色。
他急忙伸手提起鞋跟, 往前一冲险些栽倒在地上, 手脚并用的爬了两下才从‘猿’进化出人形, 急匆匆的往门口一跑。
“殿下!”
陈翰非拱手行礼, 他恭敬立在一旁。
贺云昭眼角余光扫过,她身形如风迅速走过, 一大堆人跟在她身后从陈翰非身边路过。
走在后面的顾文淮悄然伸手扯了一下, 将陈翰非扯的一个踉跄, 他急忙跟上前方的脚步。
贺云昭顺一顺衣摆, 她直接在库房落座。
她看向立在后面的陈翰非, 温声问:“怎么不到前面来, 是腿脚不好用吗?”
陈翰非心中一紧,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才走到人前来,托了其他同僚的福,他们迅速让开一条通道来,将陈翰非衬的更加显眼。
“殿下,臣……”
贺云昭笑一声, 仿佛春风拂面, 唇齿一碰:“说说吧,施行前为何没想到这漏洞?”
哗啦啦跪下几个人…
“卢家钻空子,处理了就是,怎么还叫他们占了上风?”
又有几人神色一苦, 急忙跪下…
贺云昭叹口气,“孤是脾气太好了吗?所以你们就得过且过?”
此言一出,再没有能站着的人…
陈翰非惹的祸并非只是他一人的问题, 但其余几人却一门心思的怪罪陈翰非,甩锅的心思一目了然。
而太子殿下几句话却直白的告诉他们,他们每个人不是单独存在于殿下眼中的,他们是一个整体,对殿下而言陈翰非惹的祸就是整个少府监的错。
贺云昭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滑动,“说说吧,怎么处理。”
陈翰非立即抬起头道:“殿下,卢家此举乃是钻了贵物税的漏洞,臣以为应当即刻添改条例堵住漏洞。”
贺云昭笑了,她问:“贵物税施行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