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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活抢夺皇位的时候了?”
“居泰山之高,方见天地高远,红尘浩荡。权势、虚名,不过一时的浮云,抓在手中后才能体会它们单薄无趣。”
连雨年故意抬杠:“我也很单薄无趣。多相处几天,你就知……”
话没说完,他便想起什么,突兀地停下。
沈青池握住他的手腕:“和你相处的十四年,我每一天都很高兴。”
连雨年沉默了很久,像是在考虑,沈青池也耐心等着。
小半刻钟后,他如愿等来了一声“嗯”。
沈青池心满意足地躺下去,枕着连雨年的腿伸了个小幅度的懒腰。
“诶。”他拎起连雨年一截发尾晃了晃。
“不睡觉,又干什么?”
“巫族有没有疼痛转移,或者共享的术法?”
连雨年顺势躺下装死,床榻很大,足以让他们躺得横七竖八。
“若是有的话,给我下一个,我帮你分担一点。”
“没有。”
“真的没……”
“说了没有,闭嘴睡觉。再出声,我就把你抬回你的房间。”
“呵。”沈青池闭眼,“急了。”
“……”
……
入夜,淮南淮北的天上依旧阴云密布,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将夜幕遮掩得更加黑沉阴晦,没有放晴的趋势。
接到上头下达的最新指令,官府内的大官小吏几乎全员出动,天还没黑就把所有百姓送回家中,再三叮嘱他们这几日一定不要出门,不要淋雨,等雨停了再说。
稻谷出事以后,农户们不能种田,收不到粮,焦虑了好几天。所幸他们拿到了官府发的勉强能果腹的粮食,又得了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承诺,也愿意相信官吏们的话,老实照做。
于是淮河两岸的千里之地一入夜,便家家熄灯,关门闭户,几乎在这一带营造出死城般的氛围。
事实证明,这个时候颁布的禁行令适合保护百姓,也适合引蛇出洞。
镇北军和劳役还在赶来的路上,淮河岸上只打了两排相连的木桩,将河岸简单圈起来,虽然有人看守,但数量不多,稀疏的火把在夜色间闪动着微弱的光。
淮河黑沉,静静卧在阴云下,雨幕中,几乎听不见水声,只有一些窸窣杂音时不时地响一下,像是蚂蚁搬家。
河岸靠下的位置被上涨的水位淹没,湿沙上覆了一层淤泥,不断吐出气流,一股顶起一个小洞。
有模糊的微小黑影成行爬出那些坑洞,爬向石头垒砌的堤岸,“咔嚓”声连成一线掠过,堤岸根部便出现一排整齐的小孔。
“哗啦——”
河水拍打长堤,又缓缓回落。
近岸的杨柳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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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住着一对年轻夫妇,丈夫是樵夫,妻子怀着身孕,平日浆洗衣服挣些散钱,因家中不富裕,他们看中官府发的粮食,是最早响应禁行令的那批人。
巡逻的火把从窗前划过,渐渐远去,妇人透过窗缝瞧了一眼,冲丈夫摆摆手,而后揭开衣物,露出底下贴身穿着的软甲,以及绑在腹甲外假装怀孕的包裹,随手将后者扯下。
男人端着油灯上前,照着摊开的粗布,里面是一只只木瓶,中间混了一支竹哨。
他伸手要拿瓶子,被女人拍掉:“别毛手毛脚的,里边的东西啃石头跟玩儿似的,你不想活也别连累我。”
男人悻悻地缩回手,又摸了摸发麻的后脑:“一个瓶子里起码有上百只子虫,上头发这么多下来,是真想啃光淮河堤岸,把这儿淹了?”
“谁知道呢,无所谓。”灯光映着女人冷漠的脸,眉眼深邃出挑,颇有异域风情,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下流露出几分美艳,“我倒想着,大盛的人死完才好。”
说着,她拿起竹哨轻轻吹了三声,然后将十几只瓶子都打开,看着十几道黑线墨水似的流出去。
男人眼力不错,可以看清黑线的组成部分,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一只只十分之一指甲盖大小的八足黑蚁,数量多,速度极快,表面的甲壳偶尔滑过一线灯光,便会显出一点阴诡的狰狞。
它们飞快“流”向堤岸,沿着底部逸散开来,钻进那些风吹日晒凿出的细缝、裂纹和缺口,像突然长出的黑青苔痕,不起眼,却又很刺眼。
“河里的虫卵开始孵化了,这场雨下得一举多得,徐先生高明。”女人轻轻道,“可惜它们只有一夜寿命,咱们手中又没有母虫,想蛀空这座堤岸,免不了要耗费好几天。”
“急什么?水位也没那么快升上去。”男人道,“不过徐先生的祈雨术实在不够火候,若是主上亲自过来……”
女人忽然横他一眼,他条件反射地闭紧嘴巴。
杨柳村里静悄悄的,雨声敲打着每一扇透出灯光的窗,掩去节肢爬过地面的声响。
第38章
白歌庭率领的三百暗卫分散开来, 从不同道路赶往淮南淮北,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之下, 十天路程缩减到五天, 于十月廿四晚抵达目的地, 如鱼入水, 悄然蛰伏下来。
大盛的暗卫不仅是暗中保护帝王的卫士, 他们兼任情报收集和传递,白歌庭既是暗卫首领,也是大盛的情报头子,潜伏调查都是做熟了的事。
淮河区域毗邻漠北,又是漠北军粮的最大供给地,他很早就在这里布下重重眼线, 出发前、赶路中、抵达后, 都陆陆续续有妖蛊教相关的情报送至他的手中。
妖蛊教是先太子创造的民间情报机构, 与觋的怪力乱神组织重合。他死后, 情报系统几乎完全报废, 只剩后者艰难运转, 行事不如以前隐蔽,自然也逃不过无孔不入的大盛情报系统。
早在他们第一次开始行动时, 就有探子抓到了端倪。顺藤摸瓜深入调查后,整套计划与目的也被牵扯起来,明面上不显, 暗地里早已悄悄放到了沈青池的案头。
讽刺的是, 白歌庭手下的探子查起这些事来不费什么力气,妖蛊教众们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不过是他们故意营造的假象和错觉。
在丹澧先生手中无所不能的异力,交给他们使用, 便如孩童执炬,显眼而危险。
白歌庭精简了一下措辞,将最新消息连同几只蚁尸放到蜻蜓状的织罗傀儡上,眼见他飞走,才伸手碾灭灯芯,让暂时栖身的房间陷入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有人开口:“丹先生要这种虫子做什么?”
另一人低声道:“这东西牙口好,拿石头当馒头啃,虽然寿命短,但若是用在攻城略地上,只怕所向披靡。先生要想办法找出克制并消灭它们的办法。”
“这次应该用不上。”第三人说,“陛下说了,淮河堤岸低矮脆弱,若要防患于未然,苦役们修筑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