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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吞咽。

有些药洒落,顺着唇角溢出,洒在衬衫上,留下深色痕迹。

一杯药好歹灌下去了半杯,徐祉安稍稍松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要擦拭水痕,却猝然怔住。

他碰了碰湿透的睫毛。

他伸手,前所未有地迟疑着,轻轻捧住这张脸。

宋汝瓷闭着眼睛,睫毛深处不停溢出泪,滚烫的泪水瞬间就变冰凉,碰到阻碍时碎裂,再无法挽留,只剩下一小片慢慢消失的水痕。

水痕不停消失,又再次出现,止不住——抚摸、拥抱、道歉、解释,全都止不住,像一场绵长无声的夜雨。

宋汝瓷的胃不接受灌下去的东西,没几分钟就痉挛着吐了干净,消瘦脊背弓起,骨头仿佛要割破薄薄一层皮肤。

徐祉安被赶过来的私人医生暂时请出卧室。

医生给宋汝瓷紧急注射了镇静剂,苍白手背上几个没顺利找到血管的血点,周围泛着淤青,吊瓶一滴一滴坠下药液,用了能尽快退热的强效药,这种药会让人很不舒服。

“是明显的创伤应激障碍。”私人医生再三犹豫,还是如实说,“您可能,您可能不该这么……”

徐祉安低声说:“粗暴。”

私人医生吓得脑门发麻,他可没这么说,谁不知道徐祉安那个会所?不听话的就绑进去“学规矩”,没几天就乖了。

谁敢触这么个霉头??

徐祉安没有心情发作,开了张支票,让医生去找最好的心理咨询师。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又坐了一个白天。

又一夜。

照顾宋汝瓷的护工换了十几拨,很少有人能完全让徐总满意,监控里的人皱一皱眉、无意识地咳嗽一声,徐祉安都会毫不犹豫结账换人。

这样换到中介都不再剩名单可给,徐祉安对着监控坐了良久,终于起身,他在门外徘徊一阵,等到有了勇气,轻轻敲门,等里面应声才走进卧室。

宋汝瓷醒着。

在月色下淡得像是影子。

清浅的影子,靠在被褥和枕头里,只压下很轻一点陷落,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输着液,胸口几不可查地起伏。

宋汝瓷望着他,人已经清醒了,浅色眼睛微微弯着,透出温柔歉意:“是你啊……”

徐祉安快步过去,蹲在床边。

他尝试握住那只手,宋汝瓷很温柔地任凭他握,伸手轻轻摸他的头发,后颈和脊背,这只手落下的重量几乎无法察觉,像是阵会说完一声“对不起”就消散的风。

“吓到你了,是不是?”

宋汝瓷轻声说:“我烧糊涂了,认错了人,浪费了你的药和好心,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想救我。”

徐祉安说不出话,现在轮到他张不开口,牙关像是被勒住。

他擅长欺骗、擅长花言巧语,毫无廉耻之心且惯用这些手段,他没再开直播,按照惯例,他本来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放出去,嘲讽宋汝瓷太容易上当。

他本来应该去死。

“是我不好。”徐祉安摇头,握紧宋汝瓷的手,低声说,“我不该硬给你灌东西,汝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你愿意原谅我吗?”

他看见浅色的眼睛,映出他,过了一会儿,宋汝瓷摸了摸他的手臂。

徐祉安立刻抱住这个人。

他上一秒像是被判了死刑,绳索套在脖子上,这一秒却又被赦免。

“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祉安收紧手臂:“汝瓷,以后你就在我这里住,永远不用再出去,不用辛苦,不会有人再能伤害你。”

他依然不懂,不明白这依旧不是该给宋汝瓷的答案,他之前冷静的时候,明明还能同意送宋汝瓷去给祝燃补课。

但现在徐祉安什么都顾不上,恐慌已经占据心头。宋汝瓷被他勒得轻轻咳嗽,单手抚他的背,微哑的柔和嗓音有些好脾气的无奈:“好了,让我看着你,这样我什么都听不到……”

“让我看着你”这几个字出现在了最糟的地方。

徐祉安僵了僵,慢慢松开手,恢复冷静,重新坐回床边。

他抬手,轻轻抚摸宋汝瓷的耳朵:“听不到?”

宋汝瓷凝聚心神,浅色眼睛露出很认真的神气,这样的宋汝瓷本来该让人心软透顶,想要照下来,永久收藏。

但这样过了一会儿,宋汝瓷却只是有点歉意地摇头。

“一定是助听器的原因。”徐祉安说,盯着这双眼睛,慢慢把口型说清,“等你好一点,我就带你出门,配一个最高级的,你就能听见了。”

宋汝瓷不反驳,抚了抚牢牢勒住自己的手臂。

他还很虚弱,说了几句话,精力就消耗得差不多,睫毛吃力地艰难扇动几次,又坠沉,慢慢合拢。

徐祉安握住单薄的肩膀,环住软下来的清瘦人影,他想明天就带宋汝瓷去配新助听器,这件事紧要,如果祝燃非要跟着,那就再带一个累赘。

宋汝瓷以后不会再遭遇任何伤害。

不会再有糟糕的事发生了。

那是不是,只要好好养着、一点一点治疗,就算梅尼埃病是不治之症,剩下的问题也能慢慢痊愈康复?

是不是宋汝瓷会慢慢好起来?

是不是?

这种急迫的念头还在脑海里,他听见宋汝瓷在对他说话,很轻,有倦意下的柔和鼻音:“徐祉安……”

“我听不到了。”宋汝瓷道歉,“对不起。”

这一场乱糟糟的戏唱到现在,居然只有宋汝瓷还记得,徐祉安把他带回家,是编了个谎言,为了让他“倾听自己的痛苦、烦恼、折磨”。

现在宋汝瓷听不到了。

那就没用了。

宋汝瓷说:“把我送回会所吧。”

第12章 不再痛苦

系统扛着一摞新资料杀回来的时候,愣了下,绕床一周火冒三丈,抡起头发丝就要去痛殴王八蛋徐祉安。

「宋汝瓷。」

系统拉住宋汝瓷被绑住的右手,用力晃了晃:「他是不是疯了,他怎么敢绑你,他对你干什么了?!」

宋汝瓷靠在枕头上,望着窗外,目光很空茫,被系统晃得渐渐回神。

「没事。」宋汝瓷在心里回答它,摸了摸暴跳如雷的系统,「你误会了,我在输液,这是防止乱动回血的。」

系统:「。」

对不起。

系统拉出监控,发现徐祉安不在,是因为他和宋汝瓷的谈话最后不太愉快——徐祉安的脸色非常难看。

难看到几乎仿佛是要杀人。

徐祉安把宋汝瓷按在枕头上,死死攥着瘦削手腕,低着头,视线阴郁疯狂到极点……看起来简直像是想要把宋汝瓷吞下去。

或者剖开胸膛,把宋汝瓷放进去再缝合什么的,随便,总之把人困住,困住,哪怕拿血肉饲喂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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