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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影,太阳正好,几乎能看清白皙耳廓上那一层软薄细绒。
青衫布衣下露出的那一节手腕就足够叫人挪不开眼,清瘦腕骨轻轻一转,捏着的一串红艳山楂就裹上琥珀糖衣。
这么个动作,被昔日的司星郎做得连袍袖拂过都犹有韵味,指尖捻的不像铜钱,倒像是什么占星用的筊杯。
夜无咎一扇子敲在鬼鬼祟祟探过来的胳膊上,又用定身术拾掇了几个混账流氓:“仙子,你听我说,仙子——”
宋雪襟垂着视线,转身去搅小火熬煮的糖浆,向里面撒了些蜜渍桂花。
夜无咎愁得重重叹气。
他只是对宋雪襟说了句褚宴的坏话——好吧,就算背后说人是他不对,但他又没胡说!
褚宴本来就是个杀人如麻的世俗朝堂官员,中原皇帝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宋雪襟带着宋氏艰难求生,本就如履薄冰,再和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定然招祸。那所谓婚约之事,夜无咎也实在忍不住去查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夜无咎至少忍住了没说这句。
反正他如今就算再围着宋雪襟转,也半句话都说不上。
仙子根本不理他,垂着视线自顾自忙碌,眼尾又被热气烫得晕染开血色,指节在糖雾里也烫得薄红。
生意太好,糖葫芦旋蘸现卖,连草靶也来不及插。
糖稀凝成剔透脆壳,宋雪襟把敲掉的糖片分给馋到眼巴巴看着的稚儿,身边很快就聚了一群小不点,宋家主喜欢小孩子,眼睛弯一弯,挨个摸摸脑袋。
最后一点山楂也卖完了,糖稀还剩了些,宋雪襟又做了点糖画,沾着糯米浆晾成的薄纸送出去。
家里贫困、买不起糖葫芦的幼童,接了糖画喜笑颜开,欢喜蹦个不停。
夜少主硬着头皮也过去蹭糖画:“仙子,宋公子,宋兄。”
宋雪襟转身去拾掇摊子,夜无咎实在着急,一心绕着这道雪色影子打转,脚底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一头栽进滚烫糖锅。
直到这时,宋雪襟才抬手搀他——却也只是等他站稳,就松开手。
宋雪襟熄了那小泥炉里的银霜炭。
将有些乱的摊子收拾整齐,他生性好洁,每样器具都处置得仔细,插糖葫芦的青竹篾与木架擦拭干净,没用完的竹签拢齐,细致捆扎成一小把。
弃置的草靶上也沾了些糖,有乞儿实在馋得不行,捡了散落的稻草吮吸上面的塘渣,看得秀丽眉头微蹙。
可惜糖已经都分完了。
夜无咎眼疾手快命人把批发的十串糖葫芦撸去竹签、只剩裹了糖衣的山楂,分下去一人一个。
乞儿们啃得眉开眼笑,夜少主也扬起笑脸,讪讪又小心翼翼地看宋雪襟。
霜蓝色的眼睛望了他一阵,垂下视线,望着那些孩子时神情转为柔和,轻声说:“多谢。”
“不谢不谢。”夜无咎赶忙顺杆爬,“我送你回住处吗?”
宋雪襟轻轻摇头,望了望天色,又温声对他说:“太阳要落,夜少主也该回家了。”
夜无咎平时也总在外面晃荡,在哪不是逛,很不情愿就这么走,他看宋雪襟还有些零碎东西没收拾,过去抢着帮忙干活:“我帮你,这个沉。”
夜无咎甚至临时动用灵力打了口井,轧出些水,抢着帮宋雪襟把锅刷了。
……他帮一样,就听见宋雪襟规规矩矩说一句谢,温润清正、君子端方。
嘘寒问暖就彻底没用了。
宋雪襟并不用他照料,饿了有家里带来的点心,冷了知道批披风,那泥炉也有些余热,能暖着苍白手指。
司星郎仿佛天生就是这样少言寡语,沉静疏离。
宋雪襟只是坐在槐树下的青石之上,慢慢拨弄几枚铃铛,抬头望一望路口,再收回视线,望着摇曳树影。
夜无咎绞尽脑汁,他生在血盟见识极广,天文地理中土八方都知道些,也懂点星象,想尽办法想同宋雪襟找个能聊的,可惜没一次能超过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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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最多的还是“夜少主该回家了”。
日落西山月上梢头,一地银辉。
清瘦身影倚着那一棵老槐树,垂睫投落碎影,发丝叫风拨弄,苍白脖颈也微微垂着,像被忘在雪里的孤鹤。
“我的家近,想回容易。”夜无咎忽然就有点心酸,“你呢?你——”
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疾驰的奔马声打断。
相当矫健的高头大马踏过长街,褚宴收缰稳稳落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向宋雪襟,蹲下来:“累不累?”
他的声音柔和,少言寡语、沉静疏离的司星郎探头,伏在黜置使宽展硬朗的肩膀上探头,没有看到宋厌的影子。
褚宴握住他的手解释:“宋厌在家,我教他看着火。”
“辛苦了。”褚宴摸摸他的头发,柔声问,“累了吗?”
宋汝瓷其实想说不累,家主家主,一家之主挣钱养家,这也并不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抱住时,又觉得耳朵发热,有些奇妙的情绪,因为这不到一刻钟的短暂等待,酝酿、发芽。
仿佛有些影子闪动,模糊的记忆复苏,十三岁的褚宴是司天台的侍星卫,第一次骑着匹小红马,来拜谒未来的司星郎。
画面一闪而过。
回到当下,月明风清,漂亮的枣红马威风凛凛。褚宴在他面前,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拢着他的手。
“……嗯。”小家主轻声说,“累了,褚宴,你抱我回家。”
第96章 凶星
这话说完小家主就变烫了。
又烫又不自在, 头发被褚宴的掌心轻轻拢着,并膝端坐在深邃视线里,从耳朵尖一路红进衣领,
「不该这么说。」
宋汝瓷悄悄和系统反思:「太不讲理了, 不好。」
宋汝瓷是第一次出门卖东西,第一次遇到夜无咎这样牛皮糖似的缠法, 没有经验, 被缠得头痛,又因为夜无咎在背后说了褚宴的坏话而不太高兴, 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回过神就觉得很不合适。
赌气不合适,说这种话也不合适。
系统忙着团团转撒花, 还真没关注过这个角度:「哪不讲理?」
宋汝瓷仔细想了:「当差也很累。」
捕快在衙门点了卯, 就要各自去堂审、巡逻驻守, 有人报案就要立刻动身去勘察, 抓了犯人又要押送缉捕。
这样繁杂, 一天下来难免精疲力竭。褚宴这么晚才来, 又行色匆匆, 衣摆上还有些极不起眼的灰土血迹, 说不定忙了多少事。
他如今与褚宴住在一个屋檐下,各凭所长分担家用, 应当互相照顾, 自力更生,不该太过依赖褚宴。
「怎么不能!」
系统坚决反对:「说不定褚宴就是负责抄卷宗呢?他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