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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不便, 动作却依旧轻捷无声,将木匣锁好,往窗外望了一阵。
霞光漫天,云彩聚散。
天上星辰早就看不到了。
“我与他很好么?”宋汝瓷问系统,声音很轻,“他这样对我,我居然不生气,还记了下来,好像盼着他再来一样。”
系统被问得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应,应该吧。”
这次记忆屏蔽得彻底,宋汝瓷不仅是不记得一个叫“褚宴”的人这么简单。
那种感受仿佛也被暂时锁进碰不到的匣子。
宋汝瓷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朝系统笑了笑,把小黑影子捧到肩头。他双腿行走不便,幸而椅子实现改过,加了轮子,倒也不难挪动,靠自己就能去院子里透气。
只是屋子里与小院俱都空荡。
井边没人在打水了。
没人在那洗脸,湿淋淋抬头朝他笑,很温驯地俯身,让他擦脸上、发梢的水。
洗好的山楂堆在院子角落,有鸟雀来啄,没有火冒三丈的臭屁小孩冲过去轰那些“叽叽喳喳的破鸟”,也没有高大影子拎着衣领,把小不点提走回去洗脸穿鞋。
如今整个院子都安静,鸟雀总算如愿尝到了山楂,吞饱了肚子也就飞走。
摆摊挣的银子,装在了宋厌的小包袱里,当作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宋汝瓷听见门响,抬起头,眼睛微微亮了下,转动轮椅去开,却只是风吹动了门栓。
小牛犊过来蹭他。
宋汝瓷弯了弯眼睛,抚摸牛犊头顶打着旋的软毛,给它筛了些干草,倒了一桶清水。
系统跟着他这样过了一早上,实在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宋汝瓷要不要回去:「主角去了天衍宗,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现在离开完全没问题,只要退出这个世界,屏蔽也就自然会消失。
宋汝瓷靠在椅子里,静静想了一会儿它的建议,还是低头,又排开几枚竹片:“再等等。”
牛犊还长得不够壮实,还要再手喂些时日。
宋厌要是在宗门里受了什么委屈,负气跑回家,总要能敲开门。
他还是想再等等——为了这些,也为那一份好奇,哪怕宋汝瓷不论怎么尝试回忆,也已经彻底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想要有朝一日等到的人是什么样。
他怎么会同意一个人咬自己的耳朵、亲自己的眼睛呢?
宋汝瓷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全然没什么特殊奇怪的感受,他忘了披衣服,叫风吹得咳了一阵,很熟练地擦拭掉血痕,收起染血的布帕。
“没关系。”宋汝瓷说,“这样也很好。”
也不能只是等,人总要有些事做。
宋汝瓷转动轮椅,去井边打水,他做得不急,如今不为挣钱,只是打发时间,就不必那样起早贪黑了。
宋汝瓷想好了。
明天还是去卖糖葫芦。
/
天衍宗开了山门,天衍山下就全然换了个样。
弟子不再被拘在宗门之内,终于可以下山随意走动,憋疯了的内外门弟子自然要好好逛个痛快。一时间身负长剑、一表人才的年轻子弟遍地都是。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山脚下那个很不起眼的糖葫芦摊子。
摊主身体不好,似乎不良于行,坐着轮椅,神神秘秘戴了帷帽,谁也不知道那面纱下是张什么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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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猜是惹了事逃到这地方的凡人——这种情形不少,仇家太多,被报复得残了、瘸了,妄图以仙术扭转乾坤。
“藏头露面鬼鬼祟祟的,我就不喜欢这种人,说不定掀了帷帽,脸上全是刀痕。”有人瞎猜,“丑得你睡不着觉。”
“慎言。”一旁的地门弟子皱眉,“我看他气质高雅,有些仙风道骨……”
“人不可貌相!仙风道骨卖糖葫芦?”
“说不定是故意弄出这种做派,以为就能蹭个咱们宗的仙门名头了。”
“仙门是这么好进的?他不会以为他靠卖糖葫芦,也能卖进天衍宗吧?”
“真怪,不就是糖葫芦吗?这东西有什么稀罕,无非就是一串山楂蘸糖,我都会做,怎么排这么长的队……”
这些弟子被封在山上三年,两耳不闻山下事,根本不知道外头的情形,乍一看那热闹非凡的摊子,都格外摸不着头脑。
有腿快的,过去排队买了根糖葫芦,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还要嘴硬附和:“就是!根本平平无奇,没什么稀罕的嘛……你们谁还有铜板没有?”
修仙之人用不着钱财,有银两的都少,会随身带铜板的就更不多。旁人俱都莫名其妙,听他居然嚼得咯吱有声,劈手夺过来抢了最后一颗山楂吃了,才错愕瞪圆了眼睛。
——这山楂里竟然巧妙藏了山核桃仁,炒得酥脆喷香,外头是加了桂花与薄荷的糖衣,糖壳薄薄,轻轻一咬就绽裂。
像是嚼了满口春日开化的薄冰。
酸甜可口,香脆而凉。
好吃!
捏着空竹签子的人瞪圆了眼睛,飞快嚼完这一颗糖葫芦吞了,抄起装钱的锦囊,直奔糖葫芦摊子。
其他人错愕半晌,是这真的被勾起心思,也狐疑着跟过去,那小小的摊子一时便越发热闹起来。
……
宋汝瓷轻轻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腕。
在他身边,夜无咎立刻扇子一收,殷殷过去给他揉:“仙子累了?歇一会儿,我替你蘸这糖葫芦如何?”
他潇潇洒洒、自觉风流倜傥,边上围着宋汝瓷的幼童立刻大声喊起来:“不要你!你根本不会蘸!”
夜无咎蘸出来的糖葫芦,糖壳厚的厚、薄的薄,还有不少根本裹不完整。
浪费山楂又浪费糖。
夜无咎脸色一讪,冲这群小屁孩瞪眼睛:“不准胡说!怎么就浪费了?我明明自己都买了……”
他和这群小屁孩吵成一团,余光看见宋汝瓷眼睛里的笑影,也忍不住高兴,硬是扒拉开一个数着手指头算账找铜板的小不点,抢了点自己能干的活。
夜无咎消息灵通,趁着裴照闭关,给宋汝瓷讲独家小道消息:“我听说,宋厌在天衍宗可厉害了,一个打十个。”
这几个好奇来买糖葫芦的外门弟子,其中甚至就有挨了宋厌打的,还没好全,一瘸一拐鼻青脸肿,拿斗笠遮着脸。
宋厌到了山上,就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刺头脾气。
他寡言,孤僻,沉默异常,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几乎不睡觉、不要命,凡是擂台也一定要赢。
赢了就能攒宗门奖励的灵芝仙草。
宋厌不知道褚宴留下的仙丹,这些仙草,他一颗也不舍得动,全藏在半吊子散仙给的玉匣里,想等能下山的时候带去给宋汝瓷。
小孩子拼尽全力想到的“周全”也就到这一步了。
至于招惹了多少人、树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