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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凛然的大道理去说服所有反对的人。

可人都是有私心的。

为什么偏偏是平津城呢?

江南雨多,河湖也多,交错纵横的河道数不胜数。

古往今来所有皇朝不知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多少水利设施,荒废的、修建到一半便叫停的、于战火中坍塌的不知凡几。

这么多的河道,隔壁双寅城的河道才废弃了不到十年,修整起来比平津城的要容易多了,怎么沈明烛偏偏就看上了这里?

沈明烛一本正经:“知府,法大行,则是为公是,非为公非,天下之人,蹈道必赏,违之必罚。”

余梁一怔,不明觉厉道:“此为《天论·上篇》之语,意指法为天下准绳。”

“我也是天下人。”沈明烛温声:“若我有伤及百姓之举,知府一样可以齐律罚我。”

余梁为今天的见面预设了千百种考量,唯独没想到沈明烛会说这种话。 w?a?n?g?阯?发?B?u?页?????????è?n???????????????????

“下官……”余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清楚地意识到,见面以来他的每一句话,沈明烛都明白背后的目的。

这人知晓他的顾虑,看穿他的打算,却好似能感同身受他的私心,故而不曾怪他悖逆。

余梁此生受过挫,被打压过,也见过几个他难以与之相争的天才,可这些都只能激起他的斗志,从未将他压倒。

唯有这次,面对沈明烛,他忽而明白了何为“自惭形秽”。

余梁有些羞愧,为他妄图以小人行径收买沈明烛,这不仅对不起他自己多年来的持身以正,更是看低了沈明烛。

余梁拱了拱手,弯腰致歉:“下官冒犯……”

“啊,到了。”沈明烛带着笑,像是无意中打断了他的话,“知府,这就是你家吗?”

余梁顿了顿,改致歉为引路:“公子请。”

沈明烛欣然入内。

虽然打着讨好沈明烛的念头,但这桌接风宴安排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近些年普遍收成不好,余梁俭朴惯了,这样的吃食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丰盛。

余梁想得很清楚,沈明烛毕竟曾是太子,什么富贵没见过?就算他倾家荡产筹备一桌珍馐佳肴,大抵在这人看来也不过寻常。

贺时序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挨个检查了,又低声道了一句“失礼”,先行动筷将每道菜都尝了一小口,才为沈明烛布菜。

将贺时序一切异常举止归因为崇拜的沈明烛接受良好,余梁却觉得有些怪异。

总觉得这位贺太医在沈公子面前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奇怪,这人也做错事了吗?怎么比他还心虚。

“余知府,钦天监预测今年怕是会有旱灾,你放心,我来是希望百姓一年的劳作能有一个好收成,总不会让他们过得比现在更糟。”沈明烛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分明不算正式的场合,他手上还拿着筷子,但或许是他语气太过认真,无端就显出几分郑重来。

余梁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极少见到这种每一句话都透着真诚的人,他想,沈明烛要是想得到某人的信任,一定轻而易举。

比如现在,他就毫不怀疑此话真假,余梁起身致礼,正色道:“下官谢过公子。”

让百姓服徭役但过得好也很简单,百姓不怕吃苦,只需要给足工钱,便足够让他们感恩戴德。

而假如主事人多些爱民之心,不安排凶恶的监工,允许他们累的时候能休息半个时辰,三餐能够多吃两个馒头。

那无需强行征召,百姓自会自愿报名,乃至于迫不及待……

沈明烛道:“我没钱,我这次来,一共只带了五万两白银。”

余梁刚扬起的嘴角僵在脸上。

五万两?还是白银?

这点钱你怎么保证让我的百姓过得好!

第20章

余梁小心翼翼:“公子是在和下官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我很认真的。”沈明烛一本正经。

他起身,微微笑了笑:“知府大人方便现在带我去看看平淮河道吗?”

绕平津城而过,连通淮河,故名平淮河道。

说是请余梁带路,但最后走在最前面的却是沈明烛,他骑着马,带着余梁顺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蜿蜒线路绕城半周。

余梁惊诧:“居然这么长?”

朝廷的文书里只说了一个平津城,能猜出位置还是因为他在此地为官,常年有走访的习惯,周遭的建筑都有些印象。

然而他只记得半截干涸的河床,倒是不知往前那处杂草丛生的地方曾经也是一条河流。

战争会毁坏许多,人类经年累月留下的文明,一抔烈火,最后连记载这一切的字眼都再不见分毫。

“五十年前,淮河在盘山县决口,夺台荥河入海,平淮河道水量骤减,后又经逢战乱,上游疏浚不力,河道便逐渐淤塞。”

沈明烛依然是折了树枝在地上画图,“清理总比开凿容易许多,若只是为了保住今年的收成,只需要把这一段清理出来,便可连通乌子江。”

余梁看着沈明烛画出来的舆图眼前一亮。

江南水道本就交错密布,如果这一段打通,只需要再略微调整几个小河道,足够盘活半个江南的水域。

真奇了,怎么以前没人注意到?

“但后半段河道,公子似乎也不打算放弃。”余梁也是有眼界在的,他隐约觉得后半段才是沈明烛选择平淮河道的根源。

沈明烛微微而笑:“知府大人,我的野心可是很大的。”

见面以来,沈明烛都表现得近乎一个完美的世家公子,进退有据,温文有礼,极少极少的时刻,才会从语气里泄露出几分骄矜出来。

像极了大户人家里被宠着长大的小公子,从小到大只要软下语气撒个娇,连天上的星星都会有人迫不及待地捧到他眼前。

可实际上沈明烛一生没有被人珍重地爱过。

先帝不爱他,先帝有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先皇后不爱他,先皇后被迫入宫,于他至多只有责任与人性,并无特别爱意。

三公九卿不爱他,追随他只出于礼法。

或许唯有燕长宁给过他几分特别偏宠,可燕长宁远在西北大营,大多时候都鞭长莫及。

而就只因为这为数不多的爱意,便足够让他记在心里,连带着燕驰野都能享有他的特别对待。

贺时序想着眼眶便又有些发酸。

沈明烛不是在爱意的浇灌下长成这样光风霁月的少年郎的,他这一生野蛮生长,而后不计前嫌,回馈给了世界足够赤忱的热爱。

余梁不知前因,故而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莫名消沉的贺时序,而后便接着看沈明烛画下的舆图,“公子的意思是?”

“江南多雨,西北缺水,年年夏季南涝北旱,知府大人,你不觉得将江南的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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