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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这座宫殿里定然发生过什么。
……所以陛下真的死了吗?
陛下才十九,无病无伤,怎么会死呢?
“国公,太傅,二位还请冷静,眼下陛下……失踪,”沈应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换了一个词,“朝中事尚待有人处理,还需二位拿个章程出来才好。”
沈应觉得沈明烛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快事,属实不知这两位大人平素也不为沈明烛所喜,怎么悲伤起来如此真情实感。
郑孟贤与许瑞章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太久,他们虽然仍旧沉痛,但也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韩如海能杀得了沈明烛并不出奇,虽然很震惊他为何如此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就从人命脆弱来说,依韩如海对皇宫的掌控力,要杀沈明烛确实轻而易举。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郑孟贤问:“可知韩如海为何要杀害陛下?”
沈明烛活着能够成为韩如海的依仗,死了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惹来一身麻烦,韩如海不至于这么蠢。
韩宜目光微垂,“奴听到,韩如海要陛下明日向狄戎使者跪献降书,陛下不愿,争执之下,韩如海强迫陛下不得,失手将陛下……”
这些话不是沈明烛吩咐的,是他自己自作主张。
反正韩如海死都死了,便就以他的命添做燃料,成就陛下的无上荣光。
想来到了地底,韩如海泉下有知,也当觉得荣幸。
一个从小软弱、蒙昧到大的人,死之前忽然勇敢了一把,这件事可能吗?沈应有些怀疑。
然而郑孟贤与许瑞章俱都十分动容,以当今时代对皇权的宽容程度,沈明烛死前这一次坚持,足够他们原谅他之前所有的错误。
霎时间泪如泉涌,郑孟贤与许瑞章椎心泣血,一声接一声地长叹:“陛下、陛下啊……”
*
陛下打了个喷嚏。
陛下心想难道真是今天淋雨淋太多,以至于着凉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的身体必不可能这么差劲。
在画师眼中潇洒风流的少年郎实际上正卑微地哄他的马:“小红,我知道辛苦你了,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等到了之后,我给你放假,让你睡两天!”
小红打了个响鼻,可能是拒绝这个名字。
但小红是很匹厉害的战马,在沈明烛这一连哄带劝之下,两天不眠不休把沈明烛带到了目的地。
它是战马,不是牛马,两天不睡觉一直跑真的很困也很累,但背上这个人类看起来很着急,一直叽叽喳喳。
算了,看在人类不睡觉的份上,它也不睡。
战马永不认输!
军营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快速逼近的一人一马,站岗的士兵当即出言阻拦:“站住!前方何人?擅闯军营可是死罪!”
“无意擅闯。”沈明烛一拉缰绳,小红会意停下,他翻身下马,从韩宜给他准备的包袱里掏出一卷圣旨,“我负皇命而来,要见你们主帅。”
“圣旨?”前线的小战士第一次看到明黄色的卷轴,出于对皇权的畏惧叫他顿时一惊,而后恭敬抱拳一礼:“请使者随我来。”
沈明烛点了点头,正提步跟上,却见士兵一脸为难望向他身后,“这……”
沈明烛转过头,“哦,小红累吐了,没事,劳烦你们照料。”
照料倒是没事,士兵神色怪异,“小红?”
“有什么问题吗?”沈明烛眨了眨眼,满是无辜。
士兵:“……可能没有吧。”
士兵带他进了军营,去了主帐,钟北尧收到了消息,正带着人在帐外等候。
沈明烛拿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元复举为突骑军监军,司掌军务,钦此。”
十分简短迅速,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沈明烛已经念完了。
他把圣旨收好递给钟北尧查验,“我是陛下封的监军,前来上任。”
“哦?监军?”钟北尧接过看了一眼,忽而横眉冷眼:“陛下亲封,怎还磨磨蹭蹭,延误军时?”
他挥了挥手,“来人,将他拉下去,给他二十鞭长长记性,让监军大人知道,何谓军令如山。”
沈明烛瞪大了眼睛,他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然呢?”钟北尧冷笑一声:“监军任命的旨意一月前便已下发,你这时才来,作何解释?”
沈明烛:“……”
他叹了口气:“无法解释。”
钟北尧又是一声冷笑:“来人,拖下去!”
第122章
钟北尧平生最为崇拜秦铮, 因而也就看腐朽败坏的朝廷格外不顺眼。
此时钟将军也正年轻,满腔热血,何惧未来与生死?
他想他迟早要给朝廷一个教训, 迟早要让那些端坐高堂的人知晓何谓匹夫之怒。
他在一个月前接到了有监军即将走马赴任的旨意,他知道这是朝廷派来监视他们的鹰犬。
秦铮在军中威望太高,百姓莫不传颂“青翼军”,于是那些衣紫腰金自诩人上人的达官显宦便怕了。
可是他们虽怕,却不思悔改,不肯承认自己的无能, 反倒把责任推到秦将军头上,怪他谋为不轨, 怪他不敬皇权。
实在可笑。
钟北尧那时就想着,等到这监军到来, 他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叫那人明白军营不是他能逞威风的地方。
他拿那小皇帝没办法,难道区区一个监军,他还拿捏不了吗?
即使没有理由他都要无中生有找个借口, 更何况现在得了好大一个把柄。
沈明烛眨了眨眼, 神色奇怪得并不见多少怒气, “你真要打我?”
他提醒道:“我是陛下亲封的监军。”
“陛下”两个字用了重音——你当然可以拿我立威,甚至于拿我泄愤,但你还记得我背后站着谁吗?
钟北尧双手抱胸,斜着眼看他:“本将军罚不了你?”
“倒也不是,你是一军主帅,你若是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沈明烛叹了口气。
左右在钟北尧的示意下上前,“监军大人, 得罪了。”
“慢着。”沈明烛慢吞吞整了整衣袖,又问了一句:“钟北尧,你真要打我?”
钟北尧不耐烦:“是又如何,本将军……”
沈明烛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他猛地一抬手,衣袖划破风声,飒沓如流星。
掌心是一枚玉佩。
钟北尧漫不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你拿什么出来都没用,你……你你你!”
他瞪大了眼睛,环抱在胸前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站姿都变得局促了许多,“你、你……”
他瞠目结舌,“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下文。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方才还嚣张嘴硬的将军怎么忽然变得谦卑,这是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