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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闭,低头看了一眼,近乎认命一般,握上去。我把卧室的门上了锁,所以章言礼来叫我吃饭时,没能打开门。
和章言礼分床睡的第一晚,我彻底失眠了。我身边没有熟悉的热源,手伸出去,碰不到那只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手。夜晚过于漫长,深夜又被暴雨光顾,噼里啪啦的雨水砸在这座城市,世界变得闹哄哄。
我坐起来,穿好拖鞋,带上自己的枕头,去客厅,掀开章言礼的那张帘子,蹑手蹑脚地爬上章言礼的床。
章言礼一手抵住我的脑袋:“半夜不睡觉,过来干什么?”
“睡不着。”我把枕头放在他旁边,挨他近一点,然后躺上去。
章言礼踢了我一脚:“回自己的床上去睡。”
我缠住他,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最后一晚,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晚上跟你一起睡。”
章言礼的怀抱真的很好闻,很舒服,不太软,有点膈。他的腰很细,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细一点。
就在我以为章言礼会妥协时,他拎起我的后衣领,将我从床上提溜下来,扯着我到卧室的床上,丢上去:“撒什么娇?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敢一个人睡?你说出去,怕不怕你同学笑话你?”
“不怕。”我爬下自己的床,要跟着他出去。
章言礼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已经很累的样子。
我不想让自己麻烦到他,所以就站在原地,没有再跟出去了。我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在章言礼即将关上卧室门那一刻,问他:“哥,你是不是也一直没睡着?”
章言礼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互相折磨呢?两个人一起睡,不是更暖和好眠吗?
我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打开收音机,调频到72Hz。海城情感电台,主持人正在用法语念着保罗·策兰的诗。
“es wird warm in der Welt,
und die Toten
knospen und blühen。”
我没有听懂。
但主持人又用中文念了一遍。这是保罗·策兰的《时间之眸》。
“人间天暖了
死者
也要发芽开花。”
主持人在用很纯正的播音腔,继续解读这首诗。
我打开爸爸的那本《金色梦乡》,手指在“唐岩”二字上摩挲。拿起被压得跟崭新货币一样的二十三块五毛钱,我往后翻了一页。
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是书中人物晴子说的。
“忙碌的蚂蚁里其实有百分之三十都没真正干活。”
大家都在忙碌着生活,但大多数的忙碌又没有真正的意义。我习惯了在自己彷徨无措的时候,翻一翻这本书,因为害怕,所以只能希望爸爸的遗物可以保佑我。
保佑我不要再孤单一人。
夏初的夜晚,暴雨停下来。月亮很快出来,白纱似的月光闹腾腾地挤满房间。
我关闭电台。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我闭上眼,才有了一星半点的睡意,我听到客厅里传来章言礼摁下打火机的声音。他大概也是一夜未眠,正在发愁。
我实在搞不懂他,既然我们都不想彼此分开睡觉,又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来。我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我哪里惹他不快了。有很淡的烟味传进来,并不是劣质香烟的味道。我闻着,便很快地入睡了。
早上吃完饭出来,小区里三月刚发芽的柿子树,在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已经开了淡绿色的小花。姥爷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柿子树,到了秋天,就会结很多橙色的柿子。
knospen und blühen
死去的人,一定会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回来,盛开在绿意盎然的树梢,带着惦念和不舍,回到这个世界,来看一看还在忙碌着生存的人类小孩儿。
章言礼开车,我坐他的后车座。我圈着他的腰,雨后的风把我和章言礼环伺着。摩托车在车流中穿梭,早市的喧哗声点燃了市井的早晨。
如果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章言礼的感情不属于家人的范畴,我会很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章言礼的机车后座,雨后的阴霾好像仍旧笼罩着我,心脏的位置长出霉菌的孢子,毛茸茸的,肮脏无比,象征着已经霉变了的感情。
第16章
中考过后,苟全约着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旅行地点就在海城隔壁的栎阳市横覃岛。菜菜负责做攻略,朝朝负责提供情绪价值,许殷默充当A钱的主力军。
栎阳作为沿海城市,沿海的小岛屿在旅游圈中很有名。苟全和菜菜趴在我家的地板上做攻略时,章言礼正下班回来,打算去补觉。他身上西装凌乱,看起来落拓不羁。酒味也很重。这让他看起来像街边流浪大叔,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落在我的耳朵上、脸颊上,将一张小纸碎片捡回去:“我去睡觉,宝宝你和你的小朋友们不要吵我。”
耳朵像是被热带蝴蝶亲吻,变成红玫瑰的颜色。想到宝宝是章宝的宝,心里便又沉静下来。
苟全忽然叫住他,问:“言礼哥,你要跟我们一块儿去旅游吗?就在栎阳,很近。开车来回也就四个小时多点儿。”
我的眼神悄然落在章言礼身上,充满着期待,我真希望,能够和他一起去旅游,一起去金色沙滩散步,一起在酒店里聊天,一起去海边吃烧烤喝啤酒。
然而章言礼不是一个会随便答应小孩子请求的人,所以他拒绝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书,实际上,书本里的那些字已经完全被我遗忘了。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回答,却仍旧会有一点失落,像是咬了一口蘸了白糖的青柠檬,心脏连着眼睛都有些酸。
苟全被我的肩膀勾过去,手落到我的脑袋上来:“摸摸毛,别难过了。你哥就是太忙了,才没有时间陪你。还有我们陪着你啊,蘑菇,你别露出一副被抛弃的样子好伐?”
菜菜也跟着点头。
许殷默坐在最角落,他抱着章言礼的木吉他在研究,深思熟虑之后,拨弄琴弦,很认真地弹奏出一首极其难听的吉他曲。
章言礼让他滚蛋。
苟全问我:“你哥的床怎么搬到客厅来了?”
章言礼一个人住时,床是直接放在客厅的。后来我过来住之后,他把隔壁人家的房子和自己家的客厅打通,隔壁人家的房子当了小卧室。我和他就一直住在小卧室里。
“我和他分床睡了。”我说。
“你提的?”
“他提的。”我说。
“那你反对了吗?”苟全问。
我低下头,怎么会没有反对呢?不过是反对无效罢了。
苟全挑了挑他那双深而黑的眉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