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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芫久久凝视,手背轻贴上两腮。

分明该开心的,可她眉目间却渐渐平静,甚至显出两分漠然,还有些许浅淡的哀伤。

她静静弯了弯唇角,拿过放印的锦盒,将这一方与其它一并放在一起。

盖子合上,金制的小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拿起,置于一旁银质的花枝架下,架上,是许许多多各不相同的镂空金香囊。

若有风吹过,香囊相碰,便是一串清脆悦耳的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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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萧芫到的有些晚,本以为姑母已经用完了膳,不想见到的却是宣谙姑姑的满面愁绪。

她心顿时提了起来,“姑姑,可是姑母……”

宣谙低声叹道:“太后头疼,实是用不下饭食,便没让摆膳。”

萧芫边走边问:“可是谁来过了,好端端的如何会头疼?”

宣谙:“上午晋国老夫人与萧夫人一同入宫,为赈灾监察之事向太后陈情。奴婢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她们走后不久,太后便身子不适了。”

萧芫停下脚步。

不远处隔扇屏风的千里江山与福寿绵延图被光映在地上。

影子很短,图案被扭曲成了窄窄一条,最顶的紫檀木框正正在她的团绒履前方,与裙裾相连。

指尖狠狠掐了下掌心,抿了抿唇,没有回头。

只是淡声吩咐:“姑姑去传膳吧,要清淡些。”

“哎。”宣谙的声音立时松快许多。

萧芫去了后殿,转入寝室。

帷幔拢起天光,几层之后,一片昏暗,依旧是熟悉的檀木浸染龙涎的香气,短短的距离,萧芫的掌心却一片冷汗。

无法克制地想起了前世。

前世黔方噩耗传来的那段时日,她尚且懵懂,也是这样步入姑母的寝殿。

那一日眼前所见,是姑母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整个人虚弱地陷在被衾中,无知无觉。

她日夜不眠地侍奉在侧,无数次颤抖着手去探姑母的鼻息,生怕一不留神……

“芫儿?”

姑母中气十足的声音破开梦魇,她如终得赦免的罪囚,自地狱回到了人间。

掀起最后一层帷幔,看到姑母靠着织金引枕,正借光翻着一本闲书,侧首望来时,竟有几分难得的悠然。

萧芫定了几息,眼底发热,心后知后觉剧烈跳动起来。

“姑母。”

唤声不禁有些委屈。

“怎么了?”姑母向她伸手,“谁惹我们芫儿不开心了?”

萧芫没去拿榻旁的锦杌,而是直接欠身挨着姑母坐下,倾身抱住姑母,挤开那本闲书。

太后无奈地回抱,拍拍她的背,心都因她这副模样化成了软软一团。

听她在自己怀中闷声道:“宣谙姑姑说姑母头疼,连午膳都没用。”

太后温煦地答:“是被她们吵得头疼,不过没那么严重。”

萧芫仰起脑袋,乖巧点头,“那,我给姑母按按好不好?然后姑母陪我用膳,我去了御前一趟,还没来得及用呢,可饿了。”

太后眼中透出笑意,捏了下她的耳垂,“好,芫儿说什么都好。”

萧芫弯了眸子,动作灵敏地上了榻,架势十足,“姑母,来!”

……

食案上,萧芫刻意用得慢些,不时为姑母布几样菜。

太后也依着她,每样都很给面子地用了些。

膳后,随姑母倚在榻上,昏昏欲睡时听姑母开口,“御前也热闹得紧吧。”

萧芫嗯了一声,“乌泱泱一片呢。”

“芫儿可知,今日两位夫人为何入宫为监察御史说情?”

萧芫撅唇,面上有些不悦,“为何呀?”

管她为何,吵到姑母就是不行。

太后:“世家谱系你记得滚瓜烂熟,怎的一到正事上便全忘了?”

“晋国老夫人的亲属为何人?”

萧芫想了想,答:“老夫人的夫君晋国侯与两个儿子在先帝时都因抵御北戎战死沙场,她的封号便是因抚恤而得。

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亲近些的,也只有亡夫晋国侯的子侄刘隅了。”

“刘隅位居何位?”

“刘隅……”

萧芫倏然坐直了身子,睡意荡然无存,“刘隅,便是黔方县令。”

太后嗔她一眼,“如此,可明白了?”

萧芫不迭点头。

晋国老夫人这些年最热衷的事就是帮衬她夫家子侄。

一年不知得进宫多少回,拿当年夫君儿子的战功用到地老天荒,觉得自家为了先帝抛头颅洒热血,皇家就应该对她予取予求。

“……似乎刘隅的县令之职,当年就是晋国老夫人从中斡旋才落到他头上的?”

萧芫对此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太后颔首,轻叹:“予今日还想,当年便不该心软松口。”

萧芫前后想想,便明白了。

虽说是晋国老夫人上下周旋,可若姑母不松口,一方县令这么重要的官又如何能轻易靠这些手段得到呢。

“当年……当年老夫人丧夫丧子也没几年吧,又是为了保家卫国,姑母,换成谁,都没法儿不心软。”萧芫宽慰。

太后想到什么,颇为欣然地仰起唇角。

“皇帝就不会。”

李晁……

萧芫认真思忖了下。

嗯,按李晁政事上那曲里拐弯的八百个心眼子,加上甚至有些无情的肃正古板、赏罚分明,估计宁愿从自己私库里多出些银两,也不愿意坏了规矩给旁人白送个官。

就算是为了情面不得不如此,那暗地里也必定有无数个小动作,直到达到他心目中“拨乱反正”的效果。

这方面他的毅力,绝对无人能及。

煞有其事重重点头,“那这般说,以后像这样的事,姑母干脆称病推给圣上得了,让他也感受感受牙尖嘴利老妇人的威力。”

他还不会因此松口,多好。

太后拍她,“什么牙尖嘴利的,没大没小。”

“可不就是嘛。”萧芫哼道,“不然,如何能吵到姑母?

她不过倚老卖老罢了,若说抛头颅洒热血,好似他们一家不曾从中得利一般。更何况,再大的恩情,这么些年的处处迁就,也该还完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赏罚分明方是正途。若都像她这般,要什么给什么,那还治理什么国家,干脆切切分了得了。”

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在姑母目光下忽然心虚起来,弱弱问:“姑母?”

太后目光意味深长:“皇帝也曾如此说过,意思几乎一模一样。”

萧芫怔然。

太后笑:“这般看来,你们呀,当真是一对儿天生的帝后。”

对皇帝与皇后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而言,在朝政等事上一致的观念甚至比彼此的情意更加重要。

试想一个为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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