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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转过墙角,被遮挡得彻底看不见了。
太后搭着宣谙的手往回走,月华追逐着她的身影,直到与灯火交融。
“罢了,皇帝他自个儿的小皇后,还要予帮他不成?他要是再惹芫儿难过,予可饶不了他。”
“是是是,”宣谙叠声应着,笑入眉梢,“您呀,安安心心等着享福就行喽。”
“……确实是得等等,起码安安稳稳过了这两年,等皇帝及冠亲政了,便不远了……”
和缓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重归静谧。
窗边树影婆娑,不知过了多久,盏盏宫灯熄灭,只余月光静静流淌。
柔辉铺展开玉练,抚过每一条枝叶,像一个又一个紧密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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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的好一段日子,萧芫都如同国子监里即将月试时临时抱佛脚的学子,整日在慈宁宫里昏天黑地地翻书习文。
那些兵书里的条条框框记得多深尚不知道,怨气倒是积了一肚子。
每日坐在案前时都苦大仇深,更发自内心地佩服岳家的阿兄阿姊们。
他们可真的太厉害了,能将这些兵书中的随意一句信手拈来,再精准运用到实战中。
她是觉得自个儿脑筋都拧成麻花儿了,看得越多,拧得越多,还得回过头去费老大的劲儿把谁是谁分清楚。
再多的已无能为力,她现在只希望到时不要张冠李戴,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
翻到最后,知识是如过眼烟云,颇有几分雁过不留痕的写意潇洒。倒是越来越想念远在边关的岳家人了。
尤其是晗雁阿姊,不光武功最是高强,脑子还十分灵光,若是阿姊在,这些兵书,定然全都不在话下。
哪像她呀,仿佛是在硬往满是草包的脑子里灌墨水,痛苦又艰涩。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她的回信,这么久了,新的信会不会已经在路上了。
萧芫铺开一张纸,仔细在砚边舔了舔笔。
不管了,在不在路上的也不耽误她新写一封。
一写起信来,不知比方才默诵时流畅多少,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方块楷书跃然纸上,时间亦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便已是第三页纸。
提名落款,再盖个随身的小印,便等着墨干。
至于兵书,早被她推到了案角,她决定了,让自己休沐半日,这半日里,有关兵书她一个字都不想看到。
将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塞进信封里,再以干花印封口。
刚交给宣谙姑姑让顺带着帮她一同寄过去,漆陶便喜气洋洋地来报:“娘子,原娘子入宫了,已到了颐华殿了。”
“当真?”萧芫倏然转身,裙摆飞扬,“你怎的也不早些知会我。”
忙小跑过去给姑母说一声,都等不及从前门绕正道回去,直接从后殿而出,欢快地疾步往回走。
这可真是巧了,她刚决定给自个儿放个假,菁莘便来了,十分心有灵犀。
入了颐华殿,又听说人在书房中,便又快步行去书房。
“菁莘!”
打开门,书案前原菁莘身姿修长挺拔,依旧是一身她最爱的碧色骑装,只是款式与之前有些许不同,衬得身段窈窕,英姿飒爽。
她手中正拿着的是……
萧芫呼吸一滞,“你怎么……”
迎上原菁莘揶揄的眼神,见她指尖点点锦盒,“是圣上送你的吧?”
萧芫嗔恼,将锦盒拉过来,“你干嘛突然打开这个啊。”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原菁莘亮出手中小巧的印章。
皮圈悬着一抹浓郁的赤色,在她掌下晃晃悠悠。
“哪知道呀,某人早不缺了,连锦盒里的最后一个空位都占满了,我的惊喜是无处安置喽。”
萧芫的眼神早被她提溜的玉印勾住了,越挨越近,原菁莘如愿将印放入她掌心,含笑望着她这副稀罕的模样。
萧芫翻来覆去仔细地看,还拿起对光欣赏了半天,最后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原菁莘:“这……可是和田红玉?”
和田红玉是和田玉中最最稀少,也最最上乘的玉,都道红玉黄玉,最后才是千金难得的羊脂玉,向来可遇不可求。
连皇宫里头都没有能制印的现成玉料。
原菁莘嗯了声,“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啊,我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红了。”萧芫双手捧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但也太珍贵了吧,这么好的一块玉,竟就拿来给我制印,原将军与原夫人也舍得啊?”
原菁莘抱臂倚在书案边,啧了声,“他们可不好这个,我呢,更无所谓了,这块玉料放在府中也是落灰,何不赠予懂得欣赏的人呢?”
“这飞天火凤印钮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个会雕的匠人,怎么样,比起宫里的也不差吧。”
萧芫点头。
何止是不差,去了宫中雕刻繁冗的毛病,别有一种灵动之美,仿佛一不留神真能展翅翱翔,从玉石之中浴火重生般。
“那……比起圣上的这个呢?”
原菁莘的眼神意味深长,唇边勾起隐秘的弧度。
萧芫扭头避开她的目光,指尖一勾,将锦盒的盖子合上。
“自然是你送的更好了。”
她到书架前,自一处暗格拿出了一方漆盒,正正放在案上。
“这联珠团窠鹿纹的锦盒可配不上原娘子的贵礼,还得是剔红夔凤穿花纹的漆盒才行。”
以剔红的雕漆工艺制成的方盒色泽鲜红,夔凤纹活泼生动,大小也合适,放于其中,端的是相得益彰。
原菁莘满意了。
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拉她坐过去,“若我没看错,那交龙纹玉印底下刻的是草书吧,不像是工匠的手笔,不会是圣上亲自刻的吧?”
为何不像工匠,大抵是工匠刻不出这样别扭的字体吧。
分明是草书,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一板一眼的规规矩矩,又流畅又矛盾,也算颇为神奇。
萧芫摁住她蠢蠢欲动想去开锦盒的手,蚊蚋似的道:“不是上回他与我吵架,事后说会送赔礼嘛,这就是他的赔礼。”
“赔礼啊……”原菁莘调子拖了十八个弯,萧芫不想脸红也脸红了。
“还是草书,我记得你说过,圣上最不喜的就是草书了,竟然能为了你自己动手来刻。”
萧芫咬唇。
她何尝不知呢。
原菁莘凑到她眼前打探,“那你是如何想的呢,以前总道圣上只知要压你一头,现下不止不强求了,还特意以此来讨你欢心,你可有……”
第29章 在意
萧芫轻轻摇了下头, 打断了她。
也撇开心头的柔软与颤动。
“我不想想那么多了。”她的眼神沉静、剔透。
眸底是极难察觉的暗淡与沧桑。
“他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