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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蛊惑。
看他严肃的眉宇春暖花开般绽开了温柔, 华庭轩霞,浓墨重彩, 炫人心神。
原来,他这样将陈规墨矩刻进骨子里的人,有一日,也会霜寒消融,只予慰藉与温暖,严苛也成了包容。
萧芫逃避般挪开目光。
这样的时刻, 她忽然丧失了想象下一回的能力,就像此时, 高大的身形在她身前, 她看不到前方,也无暇顾及后路,只有现在。
现在的他, 很认真地牵她的手,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与她十指交握。萧芫每一根手指都柔软细嫩, 没一点儿力气, 由他摆布。
他的笑一点儿都不明显,却从面容的每一处线条与肌理溢出克制的愉悦, 萧芫不想去想,他为何这般开心。
忍不住动了下,“我来找你,是因为……”
“我知道,已使人带回来了。”
话语未尽他便明了。
让她想到了奔赴去以身承托落叶的风,为生灵遮风挡雨的山,无私而内敛。
果然,绕出去时,御书房刚才还空荡荡的书案上多了一册卷宗。
萧芫走过去,翻了两页,很快被其上的内容吸引,“真有人想借此对淑太妃落井下石?”
李晁从她背后,贴着她的半边身子翻到其中一页,气息浮动发丝。
“做得很隐蔽,不同的线索从不同的人口中审出,看上去天衣无缝。
且都是陈家的奴仆。”
萧芫稍抿唇,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自在,忍耐着没有动。
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要动手,这是唯一的办法。宫中管制森严,从淑太妃这边很难达到同样的效果。
“那这些人现在如何了?”
李晁:“招供后于狱中自尽。都是无亲无故,近几年陆陆续续被陈家买回去的。”
萧芫拧眉,几年,那么早就布了局?
李晁抬手合上,“他们活着尚好,都死了反倒可疑,明显是背后的人等不及要坐实罪名。”
萧芫颔首,“太妃和陈家打交道绕不开宫中,与宫中记载一对就知真假。”
证有不证无,只要宫中记载对不上,这些供词便算不得真。
“还有一事。”
萧芫回头,他垂眸望着她,眼中含着道不清的情绪,有些怜惜,又有些……冷意?
入宫求见的帖子展开在面前时,萧芫方明了。
无它,只因这是萧夫人,她的继母平婉的拜帖。
客套殷勤的字字句句,以萧正清的名义道着关心与思念,是平婉一惯的行事风格。
她是当真厉害,当年姑母接她入宫的事虽闹得不大,但稍稍了解些内情的人都知道原因,可这么些年人前人后,嘴里无不念叨着对她的关心,做足了慈母的姿态。
碍眼又恶心。
萧芫冷道:“这是萧正清给你的?”
不知不觉,李晁另一只手也撑到了御案上,将她圈在了怀中。
却隔了些距离,不曾过多接触,萧芫并未察觉。
只听他的声音似乎更近,几乎贴到了耳郭,“你不乐意,明日我便随意寻个托词还回去。”
萧芫摇头,清浅垂眸,似是有些委屈,“若这回拒了,不又给了她说辞,让她在外头明褒暗贬地说我不孝,连父母都不认。”
这倒是真的,甚至前世有一回被她亲耳听到,她没忍住,当场就上去指着平婉的鼻子骂,结果被指指点点不说,回来还自个儿郁郁了许久。
而今想来,真是蠢。
多半平婉知道她在,才故意这般说,目的就是激怒她,这么一来,正好验证了她不孝的罪名。
这一次,她干脆将计就计。
不是爱演戏吗,那便让她们演个够。她偏不给落话柄的机会。
萧芫要将拜帖拿起,他却没松手,侧过头看着她,语气霸道,“你若不愿,我让他们盯着,看谁敢闲言碎语。”
萧芫咬了下唇,鼓腮,“使人去盯妇人之间私底下的话,也太浪费了些。”
他深深凝视着她,指腹轻扫她靥边的粉红,喉间滚着低沉的字句。
“不浪费。”
简简单单三个字,震荡在胸膛间,带着他欲给出去的所有。
萧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珍视,她像是他世界的中心,占满了一整个幽沉的瞳孔。
又像被他囊括,圈在了他亲手垒起的四方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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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如折柳,被他轻松把住,萧芫身子一颤,腿有些发软。
他倾身,迎向她。
萧芫眼睫轻颤,眨动似扑朔的蝴蝶,素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不安地捏皱衣襟。
“芫儿。”
呼唤似遥远的祝祷,撞入心扉,勾魂摄魄。
“这是何物?”
修长的指节勾出一串佛珠,一下将她带回了那个花瓣纷飞的佛殿。
那时,她与僧人道,
望他余生,平安顺遂。
她的生命乏善可陈,前世今生最深的爱恨纠葛里,都是他的身影。
从幼时开始,他们便一同在姑母的羽翼下成长,捉弄、争吵、嬉闹……
他严肃古板、天生帝才,是姑母最大的骄傲,却总会因她不听话的抗争气结,除了朝政,花在她身上的时间是最多的。
年年岁岁,如山笼罩,她不驯的本性被他压得喘不过气,等到他再也不管她,不见她,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反抗的终点,盼着的,是他无条件的宽宏与包容。
失去姑母后,再被他丢下,她就好像被根茎抛下的枝叶,流落荒野枯漠,还未盛开,便被流沙淹没。
再寻不见归宿。
此刻,他就在眼前,重活一世的峰回路转里,他学会了道歉、宽纳、照顾……比她曾经的奢望里,还要更多。
萧芫怔怔握上佛珠,眸底晶莹破碎,泪划过眼角。
“你明知故问。”
李晁捧起她的脸,缓缓凑近,微凉的唇瓣触到肌肤,吻去了她湿漉漉的泪滴。
萧芫闭上了眼。
分开,指尖心疼抚摸着她的眼尾,心房紧缩酸涩,想要包裹什么,“芫儿,一直以来,让你难过梦魇的,是我吗?”
佛寺树林里,醉酒后的马车中,直到此时,为他求的佛珠,却让她哭了。
哭得他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无底的深渊攀爬而上,肺腑揪作一团。
一个问句,让萧芫顷刻坍塌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露出了片刻的荒芜。
也只是片刻。
一股脑儿将佛珠夺回来捧在怀中,微抬下颌,坦白更似嫌弃,“就是因为噩梦。和你的账,之前不是都吵完了吗?”
“唔……”
指骨猝然收紧,御案上有什么东西被挤出去,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瞳孔骤缩,忘了呼吸。
他吻了上来,用了些力道,携着不容置疑的霸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