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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曾停留。

李晁却定下脚步,亲自折了一枝她可能会喜欢的。握在手中,再大步赶上。

他想到了被他珍惜地放在锦盒中、再未拿出过的东珠璎珞,璎珞上的其中一朵和它很像。

他不知晓这花的名字,但她一定知道。

视野里她墨色与金红交织的衣摆翻飞,她今日穿的,与他的龙袍极是般配。

因步伐漾起的每一泓弧度都化作风,不断地吹皱心湖。

吹了一路,他固执地,目光始终不曾稍移。

丹凤阁映入眼底,环阁簇拥,秋千静谧悬在正中,风停留着,只是时不时轻轻抚过。

缠绕的花枝只剩下了藤蔓,萧芫撑伞立在它身前,指梢爱怜地为它拂去尘埃。

蓦然回眸,他在不远处,不曾离开,也没有上前。

深深凝望她时,眉眼已不见曾经少年的青涩,与周身的威势浑然一体,内敛如山。

仿佛不止是她,他亦变了许多。

本该如此。

他本该渐渐成长,一步一步,踏着一重又一重挑战掌控天下权势,江山如脉络,尽头系在他指尖,随手翻云覆雨。

而她,注定与他并肩。

本该,如此。

……可为什么,她有时却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场风雪中,被困在了日日夜夜期盼又失望的时光里,怎么也迈不出。

为什么呢,她只是生病了,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为什么不愿见她?

为什么,要答应娶旁人?

是因为她快死了,所以迫不及待……要寻另一人与之大婚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萧若呢。

李晁,为什么呢。

心兀然一痛,呼吸颤抖着。

前世,她死心了的。可你又出现了,出现在与她最无忧无虑的年岁,于是死灰复燃,她又不信了。

为此,她不知不觉寻着办法地为你开脱,好似世间所有的不得已都系在你一人身上,在那个风雪祭台上,身着衮冕,享万国来朝、山呼万岁的帝王身上。

萧芫一步,一步,到了他面前。

眸深似海,承载着望不尽的,错位的时空。

她问他,又像是在问遥远的过去,与再不会到来的未来。

“李晁,若……我不在了,你会娶她吗?”

语调很轻,很柔,明亮矜傲的声线如浸在幽潭,有些不真切。

尽数倾付予她的目光忽而凝滞,滑过不解。

是不明白,也是不确定。

“嗯?”低沉的一个单音。

好似,心中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萧芫没再重复,她知道他听清了。

艳阳渐被幕云遮掩,她的眉目暗淡下来,哀伤如雨雾。

他走进一步,接过她的伞,工笔描绘的牡丹盛开在彼此的墨发之上,静候着将要倾盆的大雨。

丹凤阁的雕梁画栋,翘角飞檐注视着他们,注视着这世间唯二可以身着如漆墨裳,辅以金纹修饰的帝王与未来皇后。

仿佛已经跨越时光,凝视了太久,太久。

李晁没再问为何。

似也不必问。

胸膛总是渴望将她紧紧纳入,但最终,他只是以指腹,很轻地拂过她的眼底。

沉沉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逾越万钧的分量。

“若没有萧芫,李晁,亦不再是李晁。”

“芫儿,我无法想象若没有你,也无法想象,会有旁人。你……”

他想问,是她后悔了吗。

她及笄了,长大了,见识了更多,会不会……也不想要他了。

可她为他而生的祈愿,拥吻时失神的沉迷,都对此予以否定,只是,一点儿都不坚定。

她像最肆意的风,似引人追逐的金阳,珍贵得让人忍不住患得患失。

萧芫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话语如一往无前的利箭,偏又摇摇欲坠。

“你只管回答,会,还是不会?”

李晁皱眉。

他生性严谨,从不做这样空中楼阁般的假设,金口玉言,他必须得对出口的每一个字负责。

反手握住她,语气斩钉截铁:“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萧芫手指失力垂下,忽自嘲般笑了一声,“你也不知,是不是?”

她红着眼睛看向他:“便当是我的一个噩梦,你哄哄我,不行吗?”

雨倏然自天幕坠下,打在油纸伞上。

初夏总是这般,忽晴忽雨,像小孩儿的脾气一样起伏不定。

萧芫咬着唇,眼睛也下起了雨,她竭力克制着。

“李晁,你以前捉弄我的时候,说的难道也全是真的吗,为什么总在这样的时候,你一个不确定的字都不愿意多说?”

朝堂的事也是,承诺也是。

明明是他答应她的,就因为不曾尘埃落地,她还要从旁人的口中得知。

李晁气息一瞬乱了,胸口发闷。

他受不了她这样看着他,这般说他。

伸手,一下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芫儿,断不会的,我不可能娶旁人,你别这样说。”

最后近乎乞求。

雨声密密实实,这样的时候,他还不忘为她撑伞。

萧芫由他抱着,紧得有些痛。

得知了答案,本该开心放松的,她却觉得有些空空荡荡。

近乎残忍地继续道:“为了权势呢?若你不娶,朝局便稳定不了。”

李晁身子僵住,像被一寸寸冻结。

他松开,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心似刀割:“萧芫,你究竟什么意思,做这样的假设,是根本不想嫁吗?你分明知道,如今朝局如何,更何况,就算动荡,那也有母后!”

“若没有姑母呢?”萧芫后退一步,气息颤抖,声音带出了哭腔。

伞边缘滴下的水珠很快湿了裙裾,冰凉地向下坠,再向下,无休无止。

第54章 残忍

雨越来越大, 织出一片铺天盖地的网,水汽蒸腾、缭绕,晕湿了视线, 湿漉漉地贴在心扉,洇开的清寒侵肌透骨。

好似模糊了时空,她抓住了本不该抓的救命稻草,注定只能扑空。

李晁被她的话压得微屈了龙脊, 浑身紧绷才足以对抗,却疼得指稍不自主地发颤。

万分艰难地喘了口气, 一切沉稳荡然无存,一字一顿:“没有你,没有母后,萧芫,你好生残忍。”

“萧若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世上最清楚的只有我与母后, 你拿她作比定要我答,又把我看作什么?”

萧芫猝然闭眼, 面色泛白。

心敏感到极致, 开始生出钝钝的麻木。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冷漠到冰凉,像锋利的刺。

“姑母不在, 朝局自然不稳,萧正清虽不是个好父亲、好郎婿,为臣却足智多谋勇于开拓, 是不可或缺的肱骨栋梁之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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