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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知晓的,瞧着她这模样,不禁眉眼稍弯。

丹屏一抚掌,抑扬顿挫:“就是因着当日清荷宴上,那个疯疯癫癫闯到宴厅的婢女!”

“那婢女曾经是大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伺候饮食起居寸步不离,却也因此深受其害。

原来,大长公主私底下有虐人的癖好,顾着名声不能明目张胆,只有身边那一个出气。”

“拿捏着婢女的家人,让她有苦不能言,几年时光,那婢女就遍体鳞伤,彻底疯了。她却没将人处死,就养在公主府。

许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大长公主宅心仁厚,是个慈主儿呢。”

“后来,众人因她撞破清湘与端王之事,那婢女一家十几口,都被大长公主私下处置了。”

“可惜大长公主不知,那婢女还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夫。

虽然后来解除婚约,两家亦不来往,可那位郎君一直余情未了,得知心上人死讯,一心只想报仇。”

“后来守株待兔,终于得了机会,直接下了死手,之后也随那婢女而去。”

说到最后,叹了口气,“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萧芫亦颔首:“世间难得痴情人。”

说着想到什么,“大长公主关押在何处?”

漆陶要回话,又欲言又止。

“嗯?”萧芫看过去。

漆陶放下手中的物什,绕过桌案正身行礼,“与月娘、平昌侯关在一处。”

指间捏紧,实际上,不止于此。

“哦?”

仅仅一句话,萧芫就已经听出不对。

寻常关押待行刑之人,可不会如此。

只能是有人特别交代,而有这个权力的人……

漆陶眸光颤动,耳边只余阒静,压着心跳。

殿中宫人听着话音不对,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声响。

漆陶低头,面对这样的娘子,竟有些怕。

“娘子,是圣上,圣上说若娘子不问,便莫要和娘子提起……”

萧芫倏然起身,神色看不出喜怒。

“命禁军领路。”

殿内适才的言笑晏晏消湮一空,顷刻间,只余肃然。

一声令下,颐华殿满宫的人都动了起来,有条不紊安排自家娘子出行。

今日风停雪驻,苍灰色的天空依旧阴沉,仿佛随时雨雪霏霏。

红羽金凤的凤辇自内宫而出,前往诏狱,一路上宫人蹲身行礼,无人敢于直视。

人人皆知,此乃中宫未来皇后的銮驾,几月之后帝后大婚,便是这皇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

而这之上的一人,也就是当今圣上,听说但凡这位未来皇后开口,也无有不从。

凤印一出,有如帝令。

何人敢不尊。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诏狱。

漆陶手中的凤印示出,交叉在眼前的横刀入鞘,禁卫抱拳行礼,却并未退去。

漆陶拧眉正欲呵斥,余光一瞥,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诧异道:“大监?”

那人近了,果真是言曹大监。

心愈沉下去,言曹在此,莫非,圣上就在这诏狱当中?

言曹径直到萧芫面前,施了一礼,“娘子,陛下令奴婢……”

“不必。”萧芫脚步未停,看着前方,半个眼神也未施舍过去。

“你就在此,也莫要使人通禀。”

“这……”言曹心上一滞,开口欲辩。

“这是吾的命令。”

一个眼神,言曹被震慑在原地,脚上再挪不动半步。

冷汗浸透掌心。

好似面对的,并非萧娘子,而是盛怒之下的圣上。

这种威慑,让人恨不能立刻化身蝼蚁,从地上寻个洞钻下去。

萧娘子与圣上在御下时,真是越来越像了……

诏狱门口,适才还寸步不让的禁军,此刻提前躬身让到一旁,不敢多说半个字。

跨过石门,内里一片通明。

莫说阴寒之气,便是血腥味,都半点闻不到。

甬道宽阔规整,引路者恭敬有礼,因萧芫是头一回到此,每到一处,还会轻声介绍,这是何处,所用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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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钦犯的牢房只是少数,多是盛放案卷之所,内有正忙碌的身影,哪些人负责什么,所为为何,都环环相扣,未有遗漏。

越往里,温度越低,一股莫名的香气袅袅而来。

最后一扇门前,引路之人顿住脚步,面露难色。

萧芫见状颔首,“无碍,你先去吧。”

那人如蒙大赦,深深行了一礼,迫不及待地退下去。

一时,宽阔幽深的石道,只余主仆三人。

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这扇门。

诡异的森寒之气悄然攀升,丹屏身为习武之人对此格外敏感,掌中已捏了把汗。

萧芫却不曾有半分迟疑,令她们在此处等候,便推门而入。

丹屏反应迅疾,立时要跟随向前,可门却仿佛长了眼睛,恰好关上,将她挡在门外,任凭如何用力也推不开。

漆陶伸手拉住她。

“丹屏。”

“漆陶阿姊……”

丹屏回头,看到她的神情,怔住。

漆陶的眼眸沉静平和,镇定人心,“莫慌,圣上就在里面,娘子不会有事的。”

对于娘子而言,也没有哪里能比圣上身边还心安了。

丹屏迟疑点头,又扭过头去看。

亮着的灯烛忽暗了一些,周遭死寂一片,愈衬得这处看不见的所在,如同九幽地狱,深不见底。

与外间不同,这扇门内的所在,愈发明亮,香也愈浓。

萧芫的目光,渐渐落在壁上的灯烛。

灯烛的烛火圆润、静谧,色泽暖黄,连焰火轮廓边缘,都没有半分抖动,只有无形的波纹荡开异香,汇集在石道中。

再往前,路过一盏又一盏,越往里,红烛的色泽便越鲜艳。

香浓到顶点时,她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

还有,自地面袭来的丝丝暖意。

萧芫眸光瞥过周遭,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血腥味迅速浓郁,嘶哑的人声传来。

“……李晁,你以为,她萧忆清就不恋权势吗?这一点,你该最清楚的。

还有萧芫,她在意的,当真是你吗,若没有萧忆清将你二人绑在一起,她会想与你成婚吗?”

“萧忆清有什么好啊,只要她活着,你这个皇帝,便掌不了真正的大权。先帝尚且无法,更何况你这个儿子呢。一个孝字,就能将你死死压下。

先帝和萧正清,她的最亲之人,曾经都想她死。你今日不想,总有一日,也会想的。”

“……她是运气好,托生成了帝师的女儿,又遇上了无才无能的先帝,才成就了之后几十载的一手遮天。

我呢,我身为尊贵的长公主,能力手腕哪点比她差,凭什么她能,我便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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