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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泡皱的苍白纸张,下一秒就会破裂。
他是余家掌门人的心腹,是除他以外掌握最高权力的人。
他是在余术怀手下艰难残喘的小少爷的身边人,是见着他一次又一次屈辱受罚的背叛者。
他心怀爱意,又像个哑巴。
粗重的喘息在黑暗里不断放大,邵逾白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亮光,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抽搐。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在床单上洇出深色的痕迹。邵逾白猛地攥紧被角,布料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他不想再做这个梦了,可他逃不掉。
梦里的余逢春那么真实,每次转眸看来的目光都让邵逾白心口发疼,好像隔着笼子看一只翅膀折断的白鸟。
他在求救。
他在等待。
他想逃。
……
咔哒。
门被打开了。
邵逾白短暂地从梦境破碎的慌乱无措中抽身离去,转头看向门口。
有个极其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余逢春。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他道,“你在喊我的名字。”
我喊了吗?
邵逾白恍惚地想。
或许喊了,他自己也不确定,他已经在这场梦里困扰太久了,他总是会悄悄念起余逢春的名字。
“不好意思,”他勉强道,“我可能做梦了,我不睡了,对不起……”
语无伦次的道歉湮灭在余逢春靠近的脚步声中。
邵逾白眼睁睁看着在自己梦里受伤昏迷的人靠近自己,连片刻犹豫都没有,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
比梦里清雅的香气仍然如同一场席卷而来的春天,将他层层包围。
一瞬间,邵逾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疯了。
他默默地想。
整一年的睡眠不足加上心悸受惊,确实可以将人逼疯,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余逢春坐在自己的床上?
不光疯了,还心生狂想。
邵逾白计划明天早晨天一亮就去预约心理医生,争取把尚在萌芽中的精神病彻底扼杀。
“……你梦见什么了?”
余逢春突然问,话语打碎一室沉寂。
如此寂静慌乱的夜晚,身旁人的话语并不足以让人清醒着站在现实中。
邵逾白眨眨眼,从心中斟酌字句,想找一个让自己听起来还算正常的形容。
第98章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来, 余逢春又问:“跟我有关吗?”
“……”
邵逾白指尖颤抖,眼前再次浮现出一泼鲜血,他没法说不。
余逢春明白了。
“没事的。”
他轻声道, 身体微微下压,上半身和邵逾白贴在一起, 安慰的声音像是从梦里蔓延出来, 轻柔纠葛着缠上邵逾白的灵魂。
清晰的吻印在邵逾白额间, 满是怜惜疼爱之意。
极致的恍惚和眩晕中, 邵逾白听见余逢春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没事的, 没事的, 我在这里。”
无知无觉的泪水从邵逾白眼眶中滚出, 浸湿余逢春的衣襟。
好像梦里余逢春的血,染红他的膝盖。
又一个吻落下,这次是眼角。
鼻尖。
嘴唇。
仿若浓蜜灌顶的甜意混着无法忽视的苦, 缓缓融化在两人纠缠的唇舌间。
邵逾白忽然就清醒了。
若贴若离的身体距离被骤然拉近, 余逢春从吻中脱离, 眉眼含笑。
他的嘴唇颜色是不同往日的艳红, 带着一点湿润的水光, 异常勾人视线。
邵逾白是和衣而睡, 一番缠绵之后领口的扣子松了两粒, 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余逢春微微垂眸, 指尖玩闹一般在那片皮肤上磨蹭。
“还记不记得一年前, ”他慢悠悠地说,“周青说你没爬上床,就那么耀武扬威。”
邵逾白记得。
那场被他蓄意挑起了争执, 由余逢春的介入而宣告终结。周青给他道了歉。
那是余逢春第一次站在他身边。
他哑声道:“记得。”
“唔……”
余逢春假装沉思,手指还停在人家胸口。
“我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但现在问你一遍——你还想不想爬这个床?”
“……”
如果邵逾白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的梦境,那他现在同样没有办法拒绝余逢春。
余逢春在他眼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放心。”
奖励着在邵逾白裸露的胸口留下一吻,余逢春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笑的像只偷鱼的猫。
“只有你一个。”他说,“一直只有你一个。”
一夜纠缠。
*
邵逾白用剩下的半个黑夜,做完了残缺的梦。
梦中,昏迷一夜的余逢春醒来,包裹在纱布里的手指勾住邵逾白的袖口。
“邵逾白。”
一片清明的眼眸像映着天穹的水,余逢春静静缓了一会儿,说:“带我走吧。”
邵逾白单膝跪在床边,风衣垂落,像沉郁的夜。
他沉默片刻,垂眸道:“好。”
这承诺虚幻如泡沫,他们心照不宣——余逢春的腿骨里还钉着钢针,连起身都成奢望。
可有一句安慰也是好的。
只要有,余逢春就能带着一口气,鲜血淋漓地站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他盯着天花板,对邵逾白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我一命,帮我毁了这里。”
至此,邵逾白的卧底身份真正亮到了明面上。
*
*
余逢春醒来的时候,邵逾白还在睡。
这是他第一次早晨八点的时候还闭着眼,胳膊揽着余逢春腰,很依恋很可怜。
余逢春半坐起身,过程中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有一大片斑驳吻痕,主要集中在伤疤附近。
昨夜即便情到浓处,邵逾白还是不大清醒。
他将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亲吻上,几乎把余逢春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细细吻过,到后面余逢春一点力气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开出朵朵春花,然后任人摆弄。
真像小狗。
从心里骂了一句,0166恰好出场。
一出现,它就注意到了余逢春身上的缠绵痕迹。
[你俩睡了。]它平铺直叙。
“对。”
[男朋友?]
“应该?”余逢春很犹豫,“我昨天晚上表达的好像不太恰当。”
[你说了什么?]
“我问他愿不愿意爬我的床。”
余逢春选择了一个异常巧妙的时机问出这个问题,换做其他任何时间,邵逾白都会因为足够清醒而拒绝,但昨天晚上是他最脆弱最慌乱最无措的时候,看向余逢春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