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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的阴阳怪气,窈窈一下就分明了,她有点惊讶,莫不是他不喜欢惊鹊?
再想想他早上就问她喜欢惊鹊,还是鸣竹,她心下已经确定了七八分,只说:“琴只是琴,再如何,也是外物。”
李缮指节忽的扣住琴头,呼吸急促了一点。
方才钱夫人那躲闪的目光,谨慎的用语,却不难让他拼凑出事实,原来这把琴,竟是那卢琼教她弹曲用的!
而且那首她喜欢的《散云曲》,还是出自卢琼之手!枉他还时时让她弹奏,那他算什么?
钱夫人不知道卢琼是谁,李缮却是见过卢琼的,当初在卢家坞堡,卢琼将她拦住,一脸殷勤地说话,又要拉她的手。
当时情景,清晰明了,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他脑中,他想,原来,他一直没忘记。
但是,与第一回的郁闷、不痛快不一样,自己此时,心中身里已经一团邪火,若不能烧出来,便只能烧了自己。
见他久久沉默,窈窈只道不寻常,又不太肯定他会平白吃琴的醋,她轻声说:“你若不喜,我不在你面前弹就是。”
窈窈这句,几乎让李缮抑制不住,想直接砸琴泄愤。
他抑住心头戾气,沉着嗓子哼笑了声:“不在我面前弹,你还要跟谁一起弹?弹什么?弹《散云曲》?”
窈窈立即明了,李缮这股邪火打哪来了,仔细想来,恐怕也与今日卢家人拜访有关系,那就还是卢琼的缘故。
但不管如何,他这醋劲也太大了,从前在幽州,这件事不是早就过了么?
她也生了几分郁闷,道:“你又听了什么话?若你会弹,你弹就是。”
李缮冷笑连连,指头按着琴弦,胡乱拨一通,琴声又乱又刺耳,令人听得心绪大乱。
窈窈顿时就心疼起琴来,她从胡床上下来,鞋子也没穿好,便要伸手夺琴,却趔趄了一下,朝李缮栽了过去,扶住他的手臂。
便是这时,李缮一抬头,窈窈柔软的唇,便贴在他额角,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嘈杂的琴声,戛然而止。
窈窈被牙齿磕得有点疼,她捂住下唇,离得近了,她方看清楚李缮。
眼前斜阳冥冥光影中,他的眼底,因方才的怒火,还有过分明亮,这一瞬间,却突然清澈了,眼底映着夕日,似有紫红的锦绣在眼底铺展而开。
他狠狠咬了咬牙,道:“你亲我干什么?”
窈窈后退了一步,眼下,好像也不能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但她亲他做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回。
她放下手,舌尖在唇瓣上,无意识的润了一下,便是房中昏暗,也能叫人看清娇嫩的唇上的水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静默,似有一种无声的拉扯,从气息,到温度,再到眼神。
李缮道:“你过来。”
窈窈瞥着他。
见她不动,他便站起身,一手指着自己脸颊,眼眸蕴着什么,道:“再亲一下。”
第39章 不得扰我
李缮脾气是很烈,不过,气性来得急,去得也快,上一瞬还犹如狂风卷云,这时候虽不算天朗气清,却和煦了许多。
看他还拦在自己身前,窈窈浅浅呼了口气,她眼含秋波,轻声说:“你……下来一点。”
李缮缓缓俯身低头。
她凑近他脸颊边,轻柔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际,却直接绕过他,提着裙子朝门口走去,一边叫人:“嬷嬷,摆饭。”
李缮顿了顿。
郑嬷嬷随时听着屋内的动静,先是听到一阵纷乱的琴声,兀自疑惑,窈窈一叫人,她就赶紧同新竹推门进屋。
乍一看屋内,除了琴横搁着,没旁的不对。
倒是李缮抱着手臂,站在胡床前,他生得一双锐利英俊的星目,一旦压着眉眼,那种战场上磨炼的肃杀之气,便让人心惊。
新竹点起了烛火,驱散屋中愈发浓重的昏黑,郑嬷嬷则端来盥洗铜盆。
窈窈洗过手,用软绸布轻擦拭着五指,对新竹说:“把惊鹊收下去。”
新竹一愣,这是要把惊鹊收进库房?她先去抱琴,还没再问,又听李缮声音寒凉,说:“放下。”
新竹又看向窈窈,窈窈不好让新竹为难,点点头,示
意她放下惊鹊。
接着,她转过身,对李缮屈膝行礼,道:“若夫君有气,请与我说,莫再迁怒它,不然,还是收起来的好。”
她声音有些轻飘飘,也不正眼看他,垂着浓长的眼睫,似有几分意冷。
李缮抿了抿唇。
郑嬷嬷和新竹适时摆好饭,两人对视一眼,收起红漆鎏金托盘,缓缓退下。
小桌上,按例四道大厨房烹饪的菜,还有两道小厨房做的凉菜,舀好的粳米饭冒着热气,窈窈不再理会李缮,她抻了衣摆跽坐,端起碗筷。
须臾,李缮也盘起腿,坐在她对面。
两人吃着饭,沉寂之中,李缮才发觉,从前他们一同吃饭,一般是他挑起话题,她才会接话。
他不说话,她也不主动开口,只是仔细吃着口中的食物,这是她自幼到如今,长久积累的习惯。
她身后放着的惊鹊,那也是她的旧物,用惯了的喜欢的琴。
他嚼着米饭,力道咬得越来越重。
忽的,他夹起一块笋片,放到窈窈碗里,窈窈并没抗拒,夹起来吃了,她才又要动筷,碗里又出现一块笋片。
她便又吃了,李缮又夹,根本不给她吃其他菜的机会。
终于,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李缮。
李缮压着唇角,道:“我没迁怒,你也不用收琴。”
窈窈回头看了眼惊鹊,再回过头,已经咽下口中食物,缓声说:“我方才还以为,夫君会砸琴,所以还是收了好。”
李缮用方形镶银筷尾,抵了下额头。
窈窈幼时学琴,就是用的惊鹊,那时谢姝虽有好琴,却看上她的惊鹊,要拿她的琴和她换着弹,五岁的窈窈当时想了想,同意换三个月。
小孩玩兴大,不到三个月,谢姝就腻了惊鹊,然而三个月后,窈窈却一直记得日子。
她踮起脚尖,竖抱着比她还要高的惊鹊,走路跌跌撞撞。
它是她这些年,唯一用的琴。
三年前,卢馨儿挑拨离间谢家姊妹的时候,就曾说过,谢家有什么好东西,谢姝就要和窈窈抢,窈窈真是惨。
其实不然,那三个月,窈窈也接触好些好琴,她只是认准了惊鹊,便是惊鹊。
那时卢夫人就隐有心得:两个女儿里,谢姝争强好胜,窈窈很软和,她性纯稚温吞,也不爱争抢,不过,她心里明镜似的,拿定主意,不轻易动摇。
李缮自是不知窈窈小时候的事,此时却也有感觉,她要护惊鹊,他就得拿出态度。
不然,亲他一下都不肯。
大丈夫能屈能伸,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