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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学生们怎能不愤恨?
宋讲文冷着脸,摸出另外一份资料:“只是榷盐还不够,还有榷铁和榷茶,也是敲骨吸髓,断子绝孙的活计。”
榷铁和榷茶用的手段和榷盐一般,都是官府在低买高卖,搜刮民财。
尤其是榷铁。
民间禁止私相贸易铁货,民间禁止私铸铁器,民间禁补修旧铁器——坏了就得从官府买,三个禁令一出,钱是哗哗来了,百姓倒是快被逼死了。
这还不够,还觉得捞钱不够快,夔州路这位转运使强令百姓买锅,四口之家必须买一口锅,五口之家必须买两口锅。
夔州专行铁钱,自然有“监”来铸钱,而铁钱不保值,一开始铁钱和铜钱等价,现在拿一贯二十文的铁钱才能换一贯铜钱,你问为什么要换铜钱?因为朝廷税收只要铜钱。
收刮收刮再收刮。
搞钱搞钱再搞钱。
玩垄断加价,夔州路这位转运使实在是一把好手。
陆安又想到了正在轰轰烈烈闹起义的京东路和京东西路。
还是那句话,尚未出现造反的夔州路的百姓都活得如此之苦了,那京东路和京东西路……之前到底是成了什么模样?
封建社会。
陆安默念着这四个字,再次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是来到了什么样的世界,又是打算改变什么样的世界。
不过来都来了……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潇洒走一回?
“九郎君!”有旅店主人行来,说起了事:“漕臣送来请柬,请郎君还有郎君的弟子们前往府上赴宴。”
——转运使俗称漕臣。
陆寰难得哼了一声:“来得倒是快。”
其余诸生也是横眉冷对,令得旅店主人摸不着头脑。
陆安对他露出安抚性的笑容,伸手接过请柬,笑道:“多谢。劳烦对送请柬的人说一声,我们定然赴宴。”
旅店主人拱手道:“自当如此。”言毕,转身即走,去回来送请柬的人了。
宋讲文一向不爱讲刻薄话,但此刻也忍不住讥讽:“百姓疾苦,竟还想着开宴会,也不怕噎着。”
陆安平静道:“我猜此人已派人偷偷盯着旅店前后门了,先去赴宴,瞧一瞧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形。”
众学生拱手道:“唯。”
便到了那转运使府上。
座中已坐着夔州才子,夔州州学学正,夔州知州,还有那夔州提学使。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世家大户的族长、宗子,或者寻常子弟,瞧着便是一场大宴。
“九郎君!”
“九郎君来了!”
“九郎君快快入座!”
“九郎君请坐!”
众人热情地看着陆安,那转运使自然从主位上站起来,亲切地挽着陆安入座,陆安不动声色,只是拱手回礼。
那些瓜果糕点上得很快,陆安若无其事地拾了两块吃,与转运使言笑晏晏,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转运使瞧着陆安这般模样,心下稍定。
“诸君。”夔州路转运使执起犀角杯,环视满座:“恰逢正月,夔州飞琼,然这暖阁春意却能荟萃南地菁英,实乃一大快事。吾辈今日在此,同祷大薪基业永固,愿天子恩泽被于四海,更祝闾阎无冻馁之患、仓廪有三年之积。当!满饮此杯!”
说完,他就仰头将满杯的茶一口喝光。
其他人亦是举杯共饮。
宴席之间,各处闲聊,夔州才子开始吟诗作对。
便见一人吟道:“曲榭回廊雪未休,千山雪涌玉尘浮。半庭素练摇梅影,一树冻香临我瓯。风叩竹檐惊冷雀,月铺银海幻琼楼。围炉已得沧浪趣,何必瞿塘寻钓舟。”
四处一片叫好之声,舞姬频频侧目,其中最美者于舞动间,红绡盖了诗人头,又轻巧掀走,独留诗人怅然若失,嗅着空气中遗留的芳香,遥望佳人。
又有一人吟道:“流波一顾转明眸,花影生香暗自羞。腕雪乍回云湿袖,唇朱微启月停钩。风鬟雾鬓春烟袅,玉佩琼琚夜露浮。莫道人间无绝色,清光摇落满夔州。”
这是吟诵美人,舞姬们掩唇而笑,有舞者摘下耳畔明珠,掷入诗人杯中,瞧着对方被杯水溅湿面颊还痴痴望着她们的样子,银铃笑声便更响更大了。
有那文人见陆安在一旁独饮,连忙道:“早听闻九郎君之诗词名动京华,不知近日是否有佳作临世,可否赐晚生一观?”
——他分明比陆安年岁大,但此刻依旧恭恭敬敬垂首称晚生。
文坛就是如此,以文化论高低辈分。
陆安瞧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就有其他人迫不及待地恭维上来。
“今日若能听九郎君作新诗,我真是死也无憾了。”
“我等厚颜,请九郎大作。”
“九郎君,我为你倒茶!”
“九郎君,我为你磨墨!”
顷刻间,陆安成了宴会中心。
门客瞧着这一幕,不得不服气:有的人就是什么都还没做,就天生能成众人焦点,夺得所有的关注与倾慕。
“那某便抛砖引玉了。”陆九思谦逊地说。
郎君提起笔,思索片刻,却是望了一眼舞姬中最美者,写下一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舞姬怔在原地,眸中异彩连连。
但陆九思却还不停笔。
她又写下了第二首: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舞姬轻咬下唇,那一句句诗,一个个字,好似充满了诱惑,令得女子禁不住地飞蛾扑火。
其余舞姬看向她,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但陆九思明显还未才尽,她挥墨写下第三首: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接连三首,倾刻而作,瞧得座中人目眩神迷,目不暇接。 W?a?n?g?址?发?布?页??????ü?????n???????????????????
“好诗!”
席中有人大喝。
也有人调笑道:“果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那舞姬羞红了脸,漫步到陆安身边,为她斟茶,又捧起茶盏,柔柔地喂到嘴边。
那边,夔州路转运使见到这一幕,眼睛一亮。
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陆九思才十八!正是知慕少艾时!金银他不爱,可美人又如何能不爱?
第113章
陆九思爱不爱美人, 在场读书人不知道,但他们确实爱极了这三首诗。
茶也不喝了,糕点也不吃了, 争相传阅这几首诗,哪怕不小心将茶盏撞翻,茶水浸透衣衫也浑然不觉。
“小童!小童!”有人连声唤自己的书童:“快去马车取我的笔墨来!我要把这三首诗抄录下来,题在我那书斋中, 日日观看!”
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