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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还一边喝,一边咳嗽,只是咳嗽声尽量压低了。

陆安的声音如芦苇飞花,徐徐而来。

“但其实夫子的意思指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若你连那一分耕耘都未做好,便先想着收获,这就实在不该了。”

“说到这里,便要说起王莽篡汉了。依我看,王莽他不能说是儒家弟子。”

学生们当场精神大振:“先生,此话何解?”

那可是王莽啊,他精通儒家六经——《诗经》《尚书》《礼记》《易经》《乐经》《春秋》,深受西汉末年儒生的推戴,他如果都不能说是儒家弟子,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将自己逐出儒学了。

陆安笑道:“你们想,孔夫子亲口说,侍奉君主时,先把自身工作做好,再谈领取俸禄之事。但王莽却以厘订制度未完为由,从公侯到小吏都不发放俸禄,维持时间之久足有七年,公卿可以参与厘订制度,但小吏只等着遵循制度,那厘订制度未完,和小吏的自身工作有什么关联呢?所以我才说王莽不是儒家弟子。”

学生们:“!!!”

“王莽七年不发俸禄?!”

陆安感慨道:“是啊。所以王莽的新朝能存在十四年,完全是靠王莽未登基之前的名声在支撑着了。”

围观的百姓们也发出了吃瓜的哗然声,兴致高涨。

他们之前是不太听得懂什么叫“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的,但是“七年不发俸禄”他们听得懂啊,这是什么皇帝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一边愤怒,一边吃瓜,顺便一边把“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这句话的意思深深刻在了脑子里,以后想到这句话就想到王莽七年不发俸禄,而想到有人不发俸禄、不发月钱时,也会想到这句话。

“好了。话说回来。”

郎君展颜一笑:“某以为,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此话,当以此注: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

“是以,王莽此人非君子,公卿不能算君子,而唯有与厘订制度无关之小吏,可称为君子。”

待到陆安声音一停,场中便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未衰。

对于读书人而言,自己学到了很多破题方法、解题思路,对于百姓而言,陆安讲的故事非常诙谐有趣,只要陆安讲课,他们就一定过来听,像是听戏曲听说书那样。

甚至在陆安下课之后,那些读书人,那些百姓,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课上延伸出来的愉快话题。

“你们知道吗!有个皇帝叫王莽,他整整七年不给那些大官人发俸禄!”

“不发俸禄,大官人吃什么啊?我三天没俸禄就要饿死了!”

“我也不知道……”

“吃人——吃你们老百姓呗。”项卿子的冷不丁地出声。

此刻,他已经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在路上了。结巴坚持不跟他一起走,或者说从他被其他学生怒目而视开始,就一边结结巴巴说对不起,一边自己把屁股挪远了。

而正在谈话的百姓也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项卿子已经拎着自己的酒壶往前走了,只是他走得有些慢,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过了一会儿,结巴又鬼鬼祟祟地追上来:“没、没被打、打吧?”

项卿子不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往前走。

结巴追在他身后,左右看了看,又囔道:“不对!不对!”

项卿子这次搭理他了:“不对什么?”

结巴专心地看了他一会儿,很肯定地说:“你……你肯定会被人打……打……不是现在,也是、也是以后……”

项卿子这次彻底不搭理他了。

*

陆安交给了陆沂舟一个任务。

“沂舟,从今天开始,到我喊停为止,我希望你能每天亲手杀一只鸡,你能做到吗?”

陆沂舟全神贯注地听着陆安说话,眼睛里闪着光:“虽然我不知道阿兄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我听阿兄的。”

陆安便唤来了陆寰。

是的,如今的陆十五郎,这个世家子弟,他已经会杀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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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寰道:“五妹妹,你随我来。”

两人到了后厨,陆寰让陆沂舟帮他抓着鸡,自己拿起菜刀,利索地在刀脖子上划了一个大口子,让鸡血滴到地上的碗里。

鸡还在挣扎,陆沂舟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把手松开,陆寰连忙提醒她:“抓稳了。不然墙上地上就要全都是鸡血了。”

陆沂舟硬着头皮加大了力气,只是把视线往下落,看向了自己的鞋面。

陆寰没有强行要求她一定得盯着鸡——反正等陆沂舟开始杀鸡的时候,想移开视线都不行了。

陆寰表演了一次杀鸡,便抓来第二只鸡,让陆沂舟杀。

“杀鸡很简单的,就是割喉、控血、拔毛、开腔。”

“对,刀往它喉咙上面割。”

“说实话,杀人要比杀鸡容易得多。”

“你这次割喉不利索,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明天再杀一只鸡,肯定能练好。”

第150章

陆安今天睡得很早。第二天,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时,她睁开眼睛开始刷牙洗脸,收拾省试需要的物件。

茶厨和蜡烛不能带, 举人天明便得进入试场,天黑就要交卷出考场,并不需要在贡院中过夜。

砚水、点心、茶酒饭菜以及肉食也不能带,这些在贡院里有巡廊军卒售卖。

这么看, 能带的东西很少, 而且考试用的桌椅和篮子,还得自己去礼部买。

座位图已经提前一天看过了,她坐的地方很好,不在厕所附近, 不用担心气味熏过来,而且不在最里面, 也不在最外面。最里面的光线会比较差, 最外面的有可能会出现雨丝飘进来, 打湿卷子的情况。

陆安吃过早饭, 和应氏兄弟,还有一些学生一同拎起考篮往贡院去。路上碰到不少考生,或是焦虑不安, 或是自信满满, 还有的人面无表情, 波澜不惊。省试考生足足有四万人,此时此刻陆陆续续出门, 致使街道上人群骈肩累踵, 前进缓慢,像是毛毛虫爬在树干上。

应劭之喃喃道:“都要抬不动脚了, 我们应该二更天就抱着铺盖去贡院门口打地铺的。”

应益之不得不对亲哥的奇思妙想报以微笑:“兄长,我不想以后同僚瞧见我,亲切热情地称呼我为应半夜和应地铺。”

应劭之笑了:“可这两个称呼听着很有趣!我们正好一人一个,兄弟俩不分开。”

应益之问:“那九思呢?”

应劭之陷入沉思之中了,只因他一时想不出来应该给陆安起什么花名比较和他们配套。

陆铺盖?陆守夜?陆争一?

队伍慢慢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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