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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囔,“不过改了有何用呢?横竖都只是待在院子里......”

俞清霄站在他身前,大拇指反复摩挲扇骨,蓦然道:“既是要画衣服上的图样,自然也得知晓这花纹绣上衣服时该留意些什么,过两日得空,我带你去绣坊瞧瞧。”

“当真?”訾骄仰起脸来,欢欣的神色一览无余,眉目间的笑意讨巧得直往人心里头钻。

俞清霄颔首,“自然不会诓你。”

一直跟在訾骄身后的两个仆役却面露难色,互相对视过后犹豫道:“大公子,这是不是......”

“怎么?”俞清霄好似极不喜欢下人有违逆他的意思,转瞬冷下脸来,“不过去自家铺子而已,一路都坐在马车上,怕什么?”

他的眼神颇为凉薄,两人顿时噤声低头,不敢再多话。訾骄却仿佛丝毫不惧他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冷意,犹自雀跃道:“多谢公子,那两日后我还在此处等你,可好?” w?a?n?g?阯?f?a?布?页?ī???ù?????n???????2?⑤?????????

俞清霄的视线在转向他时复又变得温和,直接应下。

*

永泉与訾骄记忆中所见过的其他城镇都大不相同。它热闹、繁华,遍地皆是酒楼饭庄、茶馆画室、书肆绣坊,有条宽广深缓的长河流经城内,河中常有歌舫停驻,河岸边是日夜欢笑的戏院楚馆。街上各色吆喝声响不绝,卖的吃食玩意儿打眼瞧去便觉精致。

訾骄坐在宽敞的马车内,掀开帘子望着外头。自从俞清霄因芙蓉花纹样而带他离开过俞府后,他便有了每隔半月出来一次的机会,虽然下车走动时仍旧被身后两个仆役跟得紧,但他至少能在马车行驶中认一认各处的路。

初来俞府那日他在马背上颠得难受,眼前所见之物都是模糊晃荡的影子,根本不大记得清路,只能趁此时努力分辨记忆,否则即便找到机会跑了也是无头苍蝇乱转。好在俞清霄每回带他出来都是去不同的绣坊与布庄,倒叫他可以多认几条路。

现下是他们回俞府的时候,訾骄侧坐在小窗旁,半张脸被马车外的光照亮。几个月过去,他心底对出城的路已隐约有了推断,目光跟随一个挑着扁担的老汉朝向右前方的岔路口。

正当他静静瞧着那个方向思索时,背后忽而覆上另一人的温度,对方衣袍间的淡香幽幽拂至鼻前。訾骄倏然回神,面上不动声色地向后侧过些脸来,掀起眼睫看他,“大公子?”

俞清霄与他靠得极近,低头望进他澄澈的瞳孔,而后指了指先前他注视着的方向,意味不明道:“沿那条路下去,便是城门。”

訾骄并未轻率回话,依旧平静地与他相望,半晌后才问:“那公子可否再告知俞家将我看管起来的缘由?”

俞清霄避过他的眼睛,向后撤身坐回位置上,不再言语。

訾骄亦不追问,只略略垂眸——自己被留在俞府和他无关,且他不敢擅自违逆背后的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放了自己。

是俞渚。俞渚为何要把他困起来,还看管得如此严密?

訾骄记起先前从旁人口中打听到的对方可称低劣的品性,顿觉如芒在背,不由蹙眉。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府中,偏巧又在长廊上撞见俞渚,他的视线扫过来时,訾骄只觉被蛇缠上一般的黏腻不适。

俞渚知道两人一同出门的事之后并未对訾骄说什么,只对俞清霄厉色道:“如今你要专心管着家中铺面,别做这些无谓的事。”

俞清霄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僵硬地向他低头,“儿子知道了。”

俞渚继而朝着訾骄的方向甩了甩袖子,对陈管事道:“半月后把衣服给他罢。”

陈管事点头应声,随后訾骄便被送回了小院子。

最后半个月,訾骄在房内被看守得半步都不得出,直到陈管事端着一整套艳红的喜服放至他面前。

他坐在桌边,目光触及衣物的瞬间几欲作呕,胃中翻滚着叫嚣“恶心”二字。

俞渚此人,宠妾灭妻致使正妻郁郁而终,将妾室抬为正房后又将她弃之不顾,如今小儿逝世不过半年,竟又暗地里在准备这档子龌龊事——訾骄甚至说得上是和俞清回“谈婚论嫁”过的人——简直寡廉鲜耻,狗彘不如。

陈管事见他面色冷凝,长久地不说话,弯下腰来劝解道:“您别觉得不好,我们老爷若不是真心爱重您,怎么会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同您在一处呢?您看您如今被照看得这么妥帖,在府上吃喝不愁,往后更是金银绸缎要什么有什么,可比在城外同那些灾民一道四处乞食流浪好多了罢。”

訾骄闭眼深深呼吸,极快地平静下来,神色亦变得缓和,若有所思地轻声问:“可有名分?”

陈管事一噎,片刻后才回:“眼下是没有的,二公子离世不过半年,府中喜事不可大操大办。但您放心,等过几年有了合适的时机,老爷定会替您补上的。”

原来他也知晓此事有违人道。訾骄心底嗤笑,假作伤心生气地撇过头,“不是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吗?为何要偷偷摸摸?”

陈管事连忙描补道:“老爷自然是不在乎的,只怕有人背后嚼您的舌根,污了您的名声,所以才不好叫太多人知道。”

“真的?”

陈管事面上赔着笑,实则觉得眼前人果然是少年心性,寥寥几句便被哄得没了脾气,且对方自从进了俞府一直都是安静顺从的样子,想必也是愿意留在这里的——这可是永泉城中最为富庶的府邸,哪个人会不喜欢?

他颇为自得地安抚好人,交代三日后换上衣服,自己会再来接他,便放心出了门。

訾骄看向关上的门,柔弱温顺的神色旋即消退,他不再去想其他任何杂乱的事,只确定三日后的晚上便是逃走的机会。

第21章 三章合一 玉如意 - 归你 - 小名

【玉如意】

三日后晚间, 訾骄穿上喜服,披着红盖头被带到了另一栋院内,路上极为静谧, 并未遇见任何人。他入了里屋, 安静地垂首坐在床沿, 极为凝神地留意着屋内屋外的动静。

俞渚还没有来,屋外看守的仆役换成了陈管事和他未曾见过的一个人,方才行路间听他们谈话, 应当是陈管事的儿子, 这两个人或是俞渚的心腹。堂前桌上放置着一柄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是訾骄进门时从红盖头下的缝隙中瞥见的。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不远处才传来门扉被推动的微弱响动, 訾骄放开紧握的双手, 尽量让自己显得松懈且无害。他感受到逐渐向自己靠近的脚步, 而后方才见过的玉如意触到了垂盖在他面前的殷红锦布,他低下眼来, 看清那柄玉如意上还镶着金, 厚实沉重, 似乎坚固非常。

头上的锦布被挑开,烛光流泻进眸底, 他抬脸看向面前道貌岸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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