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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也是。
“高位截瘫表面上不会影响人的寿命。”
傅祈安看着宋知念,将那些他早就已经知晓的残酷的事实,一五一十地告诉宋知念:“但是并发症会。”
在他陪傅瑾承治疗的时候,除了看到那些脊髓损伤者的痛苦之外,更多地也看到了那些人的离去。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这么熟悉这间监护室。”傅祈安笑笑,只是那些笑容之中带着完全的勉强:
“因为就在他现在躺的那个床位之上,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因为肺炎呼吸衰竭在我面前一点点地离开。”
他那次是无意间看见的,本来他是来陪高烧不退的傅瑾承的,结果就在进来的时候,碰到了抢救。
他进来的时候,那张床帘已经全部拉起,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的哭声,在他被护士礼貌地请出去的稍等的时候,他透过床帘的缝隙,看到了已经变成直线的人监护仪。
宋知念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杯中的咖啡。
冰块在褐色的液体之中浮浮沉沉,将身上的外层一点点融合于咖啡之中,就好像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最终泯灭的宿命
“脊髓损伤患者过早死亡率是普通正常人的二到五倍。”傅祈安抬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番,吞咽下肚。
那些苦涩的液体是他曾经是他最不喜欢的味道,那位曾经和哥哥高喊着“宁可喝中药都不会喝咖啡的人”终究还是成了如今这样把咖啡、茶当作水一样灌进自己身体之中的人。
“从他受伤开始,我就只有一个愿望。”
傅祈安脸上的肌肉还是颤了颤,那些老狐狸似的伪装终究还是在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的脸上显露出了端倪。
“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活着。”
傅祈安早就已经不再祈求他的康复,谢医生当时的话也回答得很明确。
除非还在研究的干细胞或者是脑脊接口得到临床成功,仅凭平日中的那些复健项目,是能减缓,但是无法去挽回那些不可逆的损伤。
“知念姐。”
傅祈安还是叫回了他们第一面喊的称呼。
“我的哥哥他爱你,他不希望勉强你去接受那样的他,他在你面前装着正常人的那些模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希望得到你的爱,却也担心你把他当作一个易碎的玻璃体。”
易碎的玻璃体,是吗?
宋知念恍惚之间,想起曾经读书时候和傅瑾承的讨论。
团学每次到了每年三月、四月、五月的时候,就要轮流组织着学雷锋、祭英烈、红五月的各类活动,而在那些志愿活动之中,宋知念往往都会选择按照之前学长学姐留下的方案去执行。
在养老院之中,宋知念见到了太多没有家人陪伴的老人。
有些老人得了帕金森、阿尔茨海默病,见到她们只会手抖着笑着给她们塞那些养老院给她们发的一天一瓶的牛奶。
有些老人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被护工粗暴的擦洗洗漱着。
她们那些大一志愿者很多都是第一次去,看到、闻到那些臭味的时候,嫌弃人不算少数,还有好奇地想要去围观,都被傅瑾承拦住了。
等到活动结束,宋知念收拾好了垃圾,去楼下丢的时候,看到了正在训斥那些志愿者的傅瑾承。
她当时是无意间路过的,却还是记得傅瑾承的那句话。
“当你们把他们区别对待的时候,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歧视。”
所以,他才——
宋知念抬头,见面前的傅祈安郑重地、恳求她:
“可作为他的弟弟,我想借着私心请您,趁着你们还有时间,将那些未曾言明的事情,说直白一些吧。”
他的时间,本身就已经比常人要少了。
“知念姐,”傅祈安叹着气,低头看了下手机。
手机上面弹跳出的信息框令傅祈安眉头紧锁,但在一瞬之后,他还是关掉了手机,和宋知念略有歉意地道:
“我哥是不会让我说出这些话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我知道,但我曾经看到过他在手机上搜那些截瘫病人还能活多久、那些高位截瘫的并发症死亡案例。”
傅祈安的手机开始震动,像是刚刚给他发消息不回的人开始不断地打电话给他。
“不好意思,公司还有些事情。”傅祈安拿起手机,起身准备离去:
“我后面也会和他们说,不用讲那些除了特定要和你讲的病情之外的事情。”
他们,是指顾书屿、谢医生。
“打扰到了你,我很抱歉。”
傅祈安匆匆地离去,他面前那杯咖
啡之中的冰块在咖啡液之中漂浮了片刻,最后消散于棕色的液体之中。
宋知念没有离开,她看着刚刚傅祈安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一直觉得,她们还有时间。
那些感情不可能一下子回到曾经,那些曾经的默契不可能马上回归,而那些两人之间的暗示,宋知念本来觉得是恰到好处。
他们亲近、但是并不亲密,他们相知、但是却将相爱隐于那一次次的触碰之下。
傅瑾承知道她的性格,如果不是喜欢,她不会触碰他的一切;
宋知念也知道他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那难以言说的爱意,他根本不会打碎了自己的自尊,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们谁都没有戳破那面两人心知肚明的薄纱。
宋知念本来想着,就这样下去吧。
这样下去,等到她习惯了他,等到她们完完全全地治愈了那三年给各自的伤害。
可是她却遗忘了,这件事情。
宋知念抬起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因为捧了冰美式的原因,手中都是水露,冰冰凉凉的,和昨天鲜血的触感完全不同。
这双手捧过他的双手,流淌过他的鲜血。
她到底是为什么,觉得她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呢?
是因为她下意识地想要让他去弥补她三年的痛苦?还是她下意识地觉得他身上的伤只是最普通的伤呢?
时间只会不停地离去。
而那些分开的时针,每次在钟表上划过一秒、一分、一刻。
也就代表着她们能够相爱的时间。
少了那一秒、一分、一刻。
第41章 “我们一起想,好不好?……
傅瑾承转出监护室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夏日午后的暴雨。
暴雨席卷着这座城市,乌云将这座医院的最高层都已经完全笼罩在了灰色的云雾之中。
宋知念从店里确认完最新的装修进度,又和律师团沟通完进展,这才匆匆赶到医院的住院部。
按照一开始的预期,傅瑾承本来应该在两天的观察期结束后就能转出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