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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父降官一级。”范纯祐郁闷道。
“范爷爷他没有上折自辩吗?”苏衡问。
“唉”,范纯祐叹了口气,“阿父并不在意这个。他最近忙着写一个专折,叫《论不可盛怒进兵奏》。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边关的战事,担心朝廷因好水川大败一事丢了大宋颜面,怒极之下仍想着与西夏决一死战,以挽回朝廷的威严。”
“范爷爷的胸襟远非常人能及。”苏衡不禁赞道。
“阿父一直是我的榜样。”范纯祐郑重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你们明日便要出发前往耀州,我做了些肉咸豉,你们带着路上吃。”范纯祐还要回范宅收拾行囊,苏衡不便多留,便把一大早起来准备好的满满一盒肉咸豉取了出来,递给范纯祐。
肉咸豉的主要材料是羊肉。将羊肉切块,下猪油炒香,再加上豆豉与香料焖熟,最后再炒干,吃起来咸香下饭又便于保存,就着没滋没味的干粮一起吃,正好。
“这么大一盒。”范纯祐双手接过,“闻着好香。阿衡,那为兄就不与你客气了。”
范仲淹父子前往耀州赴任不久,贵生道人租下的这孔窑洞也快到了期限。师徒二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离开延州,去其他军州游医。
狄咏得知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就要走了,就差抱着苏衡大腿大哭挽留。嗯,就差一点儿。被魏氏美目一瞪,原本已经一屁股蹲下的狄咏就被吓得把手缩回去了。苏衡临行前一日,狄咏好说歹说,还是哄着苏衡放下医书,陪他在延州城里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整天。
说是玩,其实更像是故地重游。苏衡陪着狄咏,把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好好逛了一遍。苏衡常去的药店、狄咏偷偷练箭地小树林、魏氏买菜的肉行与菜市、贵生道人买酒的酒馆……最后,苏衡被狄咏拉着去了城门口。
城门口附近有一家面摊,生意十分红火。狄咏和摊主娘子打了个招呼,要了两碗羊肉索饼,便拉着苏衡找了张桌子坐下。索饼就是面条。摊主娘子的手艺很好,煮面也快,一会儿功夫,两碗冒着热气的羊肉索饼便被她端上了桌。
“苏小大夫,我听狄家二小子说了,你与唐大夫明日便要离开咱们延州城了。这一碟糖饼是我送你的,权当临别赠礼了。以后有机会,可一定再回来看看。”摊主娘子又送来一碟糖饼。
糖饼不是饼,类似后世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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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吃起来软糯香甜。这糖饼是摊主娘子做了自家吃的,但从不外售,也就只有面摊的熟客偶尔能讨得一两块尝尝味儿。
苏衡道了谢,等摊主娘子离开后,才问狄咏:“别告诉我,你把我们要离开的消息昭告全城了。”
“哪能啊”,狄咏头也不抬,吸溜了一大口索饼,鼓起脸嚼巴嚼巴,等咽吃入腹了,才继续道,“我就只告诉了她一个,谁让我家与她家熟呢。我与我娘最初来延州时,租的就是这位曹大娘的窑洞。后来,我们在你与贵生道长的帮助下找到了我阿父,这才搬出了曹大娘家。”
狄咏口中的“曹大娘”便是摊主娘子。
苏衡闻言,松了口气:“那便好。”
此时已是黄昏,两人在城中逛了一日,腹中着实饥饿。曹大娘做的羊肉索饼劲道,羊肉也入味,诱得两人食欲大开。尤其是狄咏,直接把碗端起来“唏哩呼噜”地喝起了面汤,一大海碗羊肉索饼很快便见了底。
狄咏“啪”地一下放下瓷碗,抬眼一看,坐在他对面的苏衡用饭速度虽然比平日里快了两分,但是用餐仪态依然一丝不苟,光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阿衡,你就是我阿娘最想要也最喜欢的那种孩子。知书识礼,文质彬彬,就连吃个饭都能这般好看。不像我,我阿娘老是嫌弃我吃饭粗鲁,和我爹一样,是个饭桶。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大饭桶,一个是小饭桶。”狄咏单手托腮,盯着苏衡吃面。
“……”苏衡面无表情地咽下最后一口面,用巾帕擦了擦嘴角,“所以?”
“所以,阿衡你要不还是留下来吧。等我学会了怎么想你一样姿态优雅地吃面,你再走好不好?”这似乎是狄咏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一个挽留借口。
“……不好。”苏衡无情地拒绝了他,起身道,“走吧,回去了。”
“哦……”狄咏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两人还没走几步路,一场黄昏的大雨猝不及防地倾泻而下。好在面摊搭了一个棚,可以遮挡雨水,否则苏衡和狄咏都要被淋湿。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狄咏大声抱怨道。
“下雨了是好事。咱们这儿难得下一场雨。有了雨水的滋润,田里的庄稼才长得好,长得快。”时辰也不早了,苏衡和狄咏是面摊最后两位客人。曹大娘收了两人用过的碗筷,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两件蓑衣,“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没带伞,我要收摊了,这两件蓑衣借你们,快穿着回家吧。”
“谢谢大娘!我明日便把蓑衣还您。”狄咏正发愁下雨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结果曹大娘竟有两件蓑衣,真是雪中送炭!狄咏喜滋滋地分了一件蓑衣给苏衡。
苏衡接过蓑衣,却没急着穿上,而是向曹大娘问道:“那您怎么办?您还有蓑衣吗?”
“没有了!”曹大娘摊了摊手。
“那……”苏衡正准备将手中的蓑衣放下,却见曹大娘变戏法似地又取出一把雨具。
“蓑衣没了,但是还有伞呢。好了,你们两个快些回去吧。”
“曹大娘就是爱逗弄人。”狄咏嘀嘀咕咕地穿好蓑衣,和苏衡一起步入黄昏的雨帘中。
大雨来得急也去得快。苏衡两人走到一半,天上的雨师便收起了布雨的法器。雨云散去,夜空格外澄澈,惟有一轮明月温柔地洒下银白色的如水轻纱。
归来饱饭黄昏后,雨收云散见月明。
月色下,苏衡与狄咏远远便看见魏氏抱着魏溪,在屋门口张望。
“是我阿娘!”狄咏的眼睛亮晶晶地,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阿衡,我先回去啦,明日我一定去城门送你!你可别偷偷溜了!”
“知道了。”苏衡无奈,这话狄咏在回来路上已经叮嘱了三遍了,这是第四遍。
苏衡家与狄咏家离得近,几乎紧挨着。告别了狄咏,苏衡不紧不慢地沿着斜坡入口进了自家院子。
院中槐树下,贵生道人靠在躺椅上,一边扇着蒲葵扇一边望着头顶的明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贵生道人扇扇子的手一停,整个人懒懒散散地从躺椅上站起,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回来了?你们两个暮食都吃了什么?”
“城门口的羊肉索饼”,苏衡一边解下蓑衣一边答道,“曹大娘还送了一碟糖饼。”
“糖饼?!”贵生道人一下子精神了,“你们倒是好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