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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一时怔在那儿,脸颊阵阵发烫。
最先反应过来的宁氏忙站起来打圆场,邀裴珩入座,吩咐下人摆上一副碗筷。
裴珩解下身上的墨狐大氅,递给书墨,客气地向丈母娘跟大舅子问好后,挨着小妻子坐下。
纾妍嗅觉灵敏,立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泠冽酒香。
他吃了酒。
他素日里克制,一旦吃酒就不免有些放浪形骸。
纾妍心慌意乱,觉得应该立即起身告辞,离他远远的,免得他当众对她做一些不知羞耻之事,可想到他今日生辰,孤零零一个人,又无法站起来。
裴珩向沈清敬酒。
女儿在,沈清不好不喝。
三杯酒落肚,裴珩乜了一眼自己的堂侄,冷声道:“你不是去山西剿匪,怎在这儿?”
自打他进门,面色不大好看的傅承钰回答:“匪徒已经剿尽,半个月前队伍就已经返都,侄儿惦记家里,日夜兼程赶路。”说这话时,也看向纾妍。
纾妍注意到他的视线,来不及收回,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指。
纾妍抬起视线,对上前夫洁白冷硬的下颏。
纾妍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纾妍挣脱不得,手心里濡湿一片,任由他牢牢握住。
他旁若无人,像是当丈夫的同妻子诉苦:“我自晌午到现在还未用饭,饿了,想吃面。”
沈清听得牙痒痒。
他是过来人,如果不知道一个男人心中在想什么。
这是打翻醋坛子跑来宣誓主权了。
傅承钰面色格外难堪,一杯又一杯饮酒。
纾妍的脸红透了,咬了咬唇:“我吩咐人去做。”
裴珩松开她的手,极自然地从淡烟手中接过红狐大氅,当着众人的面细心地替她披上。
一只小手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摆。
裴珩垂眸。
是沈年。
裴珩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放到他掌心,问:“还记得我是谁?”
沈年奶声奶气:“姐夫。”
沈清:“……”
裴珩摸摸他的头:“乖乖。”
纾妍臊得落荒而逃。
一入厨房,宁氏便感慨:“他倒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想到人前那样端庄持重的男子居然这样温柔。”
纾妍:“他吃醉酒才会如此。”
宁氏惊讶:“真的?”
纾妍轻哼一声:“他吃醉酒,嘴巴就像抹了蜜,什么哄人的鬼话都说得出口。”
上回他怎么说来着,不在意名分,要给她当见不得人的外室,结果酒醒后只字不提。
宁氏掩嘴笑:“妍妍很喜欢他?”
纾妍抿唇不语。
*
酒桌上的三个男人各怀心思。
不知不觉一坛酒空了,三人面颊皆染上一抹红晕。
裴珩看向窗外:“我记得当年沈世伯一人单枪匹马冲进土匪窝里,仅凭一杆红缨枪,单挑土匪头子,杀得他们跪地求饶,也是这样大的雪。”
沈清听他提及当年,心里颇为感慨。
他在岭南种了四年荔枝与芭蕉,也不知如今是否还拿得起刀枪。
傅承钰心头一热,正欲陪他切磋一二,只听自己的九叔缓缓道:“不如我陪沈将军比划比划,如何?”
沈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好!”
他立刻让人取了兵器,几个人去了院子。
此刻夜深了,雪越下越大,犹如棉絮,地上已积半尺厚。
裴珩持剑:“今日咱们不论身份,只论旧宜,请大将军莫要手下留情。”
早就想揍他的沈清:“你放心,我不会。”
纾妍与宁氏来时,就瞧见漫天飞雪中,一黑一灰两个身形高大男人枪剑相搏。
枪风剑气裹挟着雪粉,化作利刃,扑面而来,割得人脸疼。
纾妍没想到这才多久的功夫两人竟打起来了,正欲上前,被宁氏拦下来。
宁氏眼眶微红:“前几日去百越国招降的圣旨下来,你爹爹抱着那杆枪擦了一夜。流放这几年,他再也没摸过那杆枪。妍妍,他害怕他拿不动那杆枪了,让他好好打一场吧,我相信裴阁老是个极有分寸之人,绝不会出事。”
纾妍怔住。
从一封疆大吏到阶下囚徒,爹爹这些年定是寂寞的。
而这些寂寞与不甘,也许只有昔日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旧友才能够安慰。
两人大约打了两刻钟的功夫,只听“啪”一声响,裴珩手中的剑落地,那杆红缨枪横在他脖颈前。
鲜血顺着他右手的掌心,一滴一滴砸落在雪地上。
沈清满脸汗水,但那对利眸却焕发光彩。
“裴叔叔!”
纾妍惊叫一声,提裙冲过去,小心握住裴珩的手腕,哽咽:“要不要紧?”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傅承钰心如刀绞。
她彻底爱上他。
她的眼里只有他,再也容不下旁人。
傅承钰失魂落魄地迎着风雪朝外走去。
受了伤的男人眼眸中漾出笑意。
她喜欢他!
他看向沈清:“岳父的枪法不减当年,小婿佩服至极!”
谁是他岳父!
沈清不是没瞧出他有心相让。
女儿心里指不定怎么怨他!
算了算了,他都没眼看!
沈清板着脸:“府上有药,带他去包扎一下。”
纾妍立刻扶前夫离开。
待两人走远,宁氏揶揄:“一口气顺了?对你这女婿可满意?”
沈清:“我那是心疼闺女!”
宁氏也不拆穿他,笑:“那妍妍可要心疼坏了。”
*
“还疼不疼?”
泪眼婆娑的女子小心地将药粉洒在前夫掌心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裴珩低下头含去她睫毛的泪珠,哄道:“一点儿都不疼。”
纾妍抱怨:“怎就不知躲开?”
裴珩:“一看见六小姐,我就忘了。”
惯会甜言蜜语!
纾妍:“大人今晚来做什么?”
裴珩:“我夫人不要我,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找她。她想要改嫁,那就先等我死——”
一只雪白柔软的小手捂住他的嘴巴。
“大人胡说些什么!”
她瞪他,乌瞳里沁出一汪水。
哪有人在生辰时说自己要死的话!
还把自己伤成这样!
就不知道躲开!
裴珩:“我不说了,别恼我,好不好?”
他因为自己的父亲伤成这样,纾妍此刻心疼还不及,哪还会恼他。
纾妍吸了吸鼻子:“多谢大人安慰我爹爹。”
裴珩:“岳父当年的确很威武,我一向很敬重他。”
纾妍:“谁是裴阁老的岳父!”
裴珩笑。
他又笑!
纾妍气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