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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榻上。

床铺很大,卞明玉睡在外面,燕枝睡里面,两个人盖着两床被子。

燕枝翻了个身,平躺在榻上,在空中比划,小声问卞明玉:“明玉,你说,如果这里有三颗黑子,这里又有两颗,那我应该下在哪里呢?”

“嗯……”卞明玉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胡乱哼哼了两声,就当是答应了,“下哪?鸡蛋要下在鸡窝里,鸭蛋要下在鸭窝里。”

“不是鸡蛋鸭蛋,我是说下棋。”

“下棋?”卞明玉咂了砸嘴,“下棋就下在‘棋窝’里呗。”

燕枝瘪了瘪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卞明玉也翻了个身,伸长手,搭在他的身上。

算了,睡吧。

燕枝拽了拽卞明玉腰上的毯子,帮他盖好,自己也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和好友在一块儿的日子,真好。

所有人都睡了,只有萧篡没睡。

所有人都好,只有萧篡不好。

萧篡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站在门后面,双手死死握着门板,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船舱门,几乎要滴下血泪。

他整个人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着。

一股力量说,只要燕枝高兴就好。

另一股力量说,燕枝再高兴,也不能和他们一起睡啊。

萧篡的心脏,几乎要被撕成两半。

他手臂上的伤口早已凝结,鲜血凝结,变成黑色,一道一道,像一条条小蛇,蜿蜒丑陋。

他如同自虐一般,将伤口上黑色的结痂一片一片揭开,再次撕得鲜血淋漓。

出来……出来啊……

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要死了……他真的会死的……

燕枝……

第59章 回家

燕枝……

燕枝人呢?燕枝在哪?

燕枝怎么能和他们睡一个船舱?燕枝怎么能和他们同床共枕?

燕枝怎么能……

萧篡伫立着, 静静站在舱门后面,牢牢攥着两个拳头,死死盯着门板缝隙。

眼里妒火, 心中怒火,几乎要将整艘木船烧尽。

不, 不能烧,燕枝还在船上。

他现在就冲出去, 一脚踹开船舱大门, 给谢仪和卞明玉一人一拳,把他们全部打死。

不, 不能打,这两个是燕枝的好友, 打了燕枝会生气。

不要紧,他力道很大、动作很快,在燕枝察觉之前, 他直接捂住燕枝的眼睛, 揽住燕枝的腰,把他扛到肩上, 把他抢出来, 就说……

就说他们是突发恶疾, 暴毙而亡。

燕枝看不出来的,燕枝一定……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燕枝的模样。

他的耳边,隐约传来燕枝的声音。

燕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声问:“萧篡,你不是说, 你可以做小吗?”

萧篡连连点头,对啊!他是可以做小的!

燕枝继续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想什么?”

燕枝的双眼清明澄澈,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似乎早已将他心里那点肮脏的心思看透。

萧篡试图辩解,是啊,他是可以做小,但是……但是他现在连“小”都还没做上啊!

他被关在门外面了,他连门都没进去,他连“小”都不是,他只是……

他只是一条狗,一条看门的狗。

燕枝最后道:“萧篡,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幸好我没相信你。”

不是的!他没装!

萧篡正准备拉开舱门,扑上前去。

下一刻,他眼前的幻象散去。

萧篡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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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幻觉。

可燕枝对他失望的模样,却是那样真切。

或许是因为燕枝对他失望过太多次了,所以他心里一旦生出那些过分的念头,眼前就会浮现出燕枝的模样。

但是他这回没装!真的没装!

萧篡回过神来,一只手按在门扇上,把原本准备拽开的门按了回去。

他说话算话,他说做小就做小,他说做狗就做狗!

不就是做狗吗?有什么难的?

他今晚就守在燕枝门前,给燕枝看门,给燕枝和他的好友保驾护航,这总行了吧?

这总不算是他在装了吧?!

萧篡低着头,按在门上的手青筋暴起,眼底满是血丝,几乎将他眼前染成一片鲜红。

家养的小狗就是这样看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舱门,忽然轻轻响了一声。

有人从房里拽开了门扇。

萧篡猛地抬起头,这回不是他听错了!

他就知道,谢仪和卞明玉不可能留宿的,一定是他们两个被燕枝赶出来了,一定是……

下一刻,燕枝一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边披上干净的外裳,从门里出来了。

“哈——”

噢,原来是天亮了。

萧篡明白过来。

原来是燕枝和两个好友睡醒了。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样在门里守了一夜,真跟看门狗似的。

好不容易看见燕枝,萧篡再也按捺不住,整个人撞在门上,就要冲出去。

可紧跟着,燕枝被门里的动静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两步,被谢仪扶了一把。

“怎么了?”

“没事。”燕枝摇摇头,“大概是船颠簸了一下。”

“那我陪你去打水。”

“好。”

萧篡躲在舱门后面,低下头,看着自己满身满手的脏污。

结实的左手手臂上,被他自己划了十来道,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肌肉淌下来,在他身上凝结起来。

血迹发黑,狼狈不堪。

至于他的衣裳头发,就更不用说了。

他在门里站了一夜,人不人鬼不鬼的。

要是这样出去,一定会吓到燕枝的。

萧篡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退回舱里,从水盆里捞起巾子,准备给自己擦洗一番。

谢仪和卞明玉都打扮得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他可不能被比下去。

身上的血迹要擦干净,衣裳也要换一件。

船上不好洗澡,那就熏点香,不能让燕枝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萧篡这样想着,拿着巾子,仔仔细细地把手臂上的血迹擦干净,连伤口里面的皮肉,也翻出来擦了擦。

做狗就要干干净净的。

萧篡把自己收拾好,正准备出门去见燕枝。

他刚拽开门,燕枝和谢仪就捧着东西回来了。

一个人手里捧着铜盆,一个人捧着木托盘,还有几个禁军跟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拿着东西。

门忽然打开,燕枝有些被吓到,转头看了他一眼,俯身行礼:“拜见陛下。”

“嗯。”

在燕枝看不见的地方,萧篡紧紧攥着拳头,竭力克制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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